從上善坊到廣濟坊,愛湊熱鬧的百姓們紛紛推開窗。
低頭看,小巷鋪着青石闆,兩側是白牆黑瓦的馬頭牆,春雨順着瓦溝流淌。
“嘚嘚嘚,嘚嘚嘚。”
俊俏的白駒躍入眼簾,揚起的蹄子修長有力,進入主街,栾霜柏遵從規矩牽馬步行。
經冬的戰亂曆練,讓少年胸膛更加寬闊,身披铠甲,臉龐線條硬朗而流暢。
“哎呦,還真的是武狀元!”雜貨女商搖了兩下撥浪鼓,去歲大比武的時候,她幾乎全程圍觀。
眼見栾霜柏在擂台賽上,将世家纨绔子弟打了個落花流水。
不由心生欽佩。
“人家打了勝仗,現在要叫少将軍了。”
古銅膚色的老工匠搭茬道,他手中鐵錘如雨點般落下,發出 “叮當” 聲,火星四濺。
當時少年,騎白馬歸來。
“是梁大将軍回京了嗎?”坐在屋檐下闆凳上躲雨的老爺子,迷迷糊糊睜開了眼。
稀疏白發如殘雪般灑落在他的頭頂,老人的脊背已被時光壓彎,身形佝偻着。
“爹,話可不敢亂說,您老糊塗了。”雜貨女商吓得一把捂住父親的嘴,“他是栾将軍。”
“哦,是經略大将軍啊……”老爺子喃喃說道。
他的眼神渾濁迷離,仿佛飄向了遙遠的記憶深處,回到了自己的孩童時代。
雜貨女商左右四顧,見無人注意到老父親的胡言亂語,這才松了口氣。
聽說梁大将軍在抗擊湘西馬匪時戰死,今上寬洪大量,便不追究其戰敗責任,隻好生安葬了。
大人物的事,小老百姓還是少參合為妙。
一人一馬結伴,向皇城深處走去。
小将軍身姿挺拔,幾縷碎發垂在額前,劍眉星目間透着一股無畏與堅毅。
他擡手輕撫馬頸,動作輕柔默契。
同日,科考第二場如期進行。
貢院再度落鎖,緊張氛圍彌漫,天色轉暗,搖曳的燭光将考生們單薄的身影映在牆壁上。
“唰唰”的寫字聲和偶爾的咳嗽聲交織。
夜晚正是靈感迸發的好時機。
揚安學子李覓筆尖懸于草紙上,卻久久未落。
他被刁鑽晦澀的考題所困,嘴巴克制不住緩緩張開,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疲憊讓他的雙眼眯成了一條縫,眼角甚至沁出些許淚花。
“撐不住了,吃點宵夜先睡吧。”
李覓心中擔憂,明日醒來若是眷抄速度太慢,匆忙間字迹再潦草些,這第二場考試可就要搞砸了。
但眼下,實在是困得頭昏眼花。
他隻得起身去号舍的巷尾打熱水,沖泡從桂小娘子那裡新購入的“咖啡”。
熱水一圈圈暈開,一種混合着苦甜、焦香的味道撲鼻而來。
“這黑乎乎的水,不頂餓吧?”
李覓強忍着心中疑惑,抿了一口。
強烈的苦澀毫無保留地沖擊味蕾,如洶湧潮水般在口中肆意蔓延。
這味道也太怪了!
李覓狠狠皺眉,嘴角不自覺地咧開,向下耷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