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境，若有路人盯着你問“好吃不？”，那便是想嘗嘗的意思。

甭管認不認識，都要慷慨分出一點吃食。

難道江南并無此等習俗。

姑娘是否覺得他太過冒犯。

王蒲一時間有些踟蹰，遞出去的手也不那麼坦然了。

“多謝公子。”

沒等王蒲反悔，靈雀兒便伸手接了過來。

她的眼睛彎成了月牙，心情愉悅地屈膝行了個萬福禮。

又是“咯嘣”一聲，靈雀兒嘗到的是奶油味瓜子。

這款瓜子的炒制方法相對複雜些。

要先熬煮牛奶，等奶中的油脂上浮，将其收集起來，再與适量的糖均勻混合，共同炒制。

瓜子仁在濃郁的奶香包裹下，醇厚微甜。

咀嚼時，仿佛能聞到絲絲縷縷的清甜，奶的柔和與瓜子的酥脆交融。

靈雀兒睜大了雙眸，迫不及待地摸出銀票。

“每種口味各來一竹筒。”富家嬌女财大氣粗。

王蒲忍不住莞爾一笑。

在二人的帶動下，多味瓜子的銷路逐漸被打開，回購者甚多。

自朝暾初升至日昳之後，春闱大榜沒有一絲要公布的迹象，貢院的門緊鎖，隻有身着黑甲的士卒駐守，以防群衆鬧事。

“昨個兒在小娘子店裡鬧事的小胖墩，不就是被咱們揍過的那位大理寺正之子嗎。”揚安學子李覓記性很好。

“依我看，他絕對有貓膩。”另一位書生接話道。

“早知道多揍那小胖墩幾拳了。”

榜單公布無望，北境學子也懶得往前擠了。

他們紛紛退到外圍唠起閑話來，靠嗑瓜子緩解焦慮。

“打架是不好的。”豆芽菜少年默默念叨。

他對敢動手群毆的北境書生們心有恐懼，但見大家是為桂小娘子打抱不平，又覺得解氣，心裡矛盾極了。

瓜子陸續售光，兩個小學徒提着扁擔和空籮筐，揣着賺來的錢，喜滋滋地返回了桂記鹵味店。

店門半掩，深紫色的花穗一嘟噜一嘟噜垂下，形成天然簾幕。

店幌穩穩地挂着，讓人心安。

“小娘子，俺們回來啦！”馬尾辮女孩飛奔着跑進屋講述今日見聞，“牆上果然沒有貼大紙，“但大家都不肯走。”

沒人敢在黑甲士卒的槍尖下造反，隻有蚊蠅嗡嗡般的私語不斷。

非議聲窸窸窣窣，禱告聲隐忍不安。

“這麼拖着不是個事兒。”桂枝兒語露鋒芒，“官府救弊匡名的最佳時間，隻有十二個時辰。”

若不能盡快化解輿情，事态隻會越來越糟。

馬尾辮女孩似懂未懂。

一擡頭，看到小娘子的打扮與平日裡大有不同。

隻見桂枝兒身着一襲深黑色的夜行衣，對襟束腰、緊身窄袖，勾勒出她纖細卻有力的腰肢。

連帽披風遮蓋住頭部，銳利的眼神頗為英氣。

“給你們做了些小雜魚碎肉蛋黃飯。”桂枝兒一邊往身上藏匿武器一邊囑咐道，“夜裡我出去一趟。”

她從案闆上取了一柄狹長的剔骨刀，刀刃閃出冷峻寒光。

“若是明日晌午未歸，就去春和景明客棧找掌櫃的。”

兩個學徒懵懵懂懂點頭應下，謝過小娘子後，抱着飯盆就要回房間。

“哎，不是給你倆吃的！”桂枝兒哭笑不得，“你們不是一直想去西市賣果蔬那戶人家找小貓玩嗎。”

“天黑前記得回來。”

“謝過小娘子！”兩個學徒眼睛驟然亮了，渾身疲憊盡消，興奮地捧着貓糧跑出去。

街巷的青石闆路被他們踩得哒哒作響。

驚飛了屋檐下幾隻打盹兒的瓦雀。

“小娘子要做什麼去啊？”豆芽菜男孩跑得氣喘籲籲。

“可能是幫人殺豬吧。”女孩思考了一下。

“俺二大爺在村裡殺豬就會穿深顔色哩衣裳，還要帶把快刀。”

“哦。”男孩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