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上紅纓随着他的動作輕晃,襯得人英姿飒爽。
“将軍恕罪,卑職不過奉令行事。”駝衣侍從彎腰行禮。
兩封信,一封賭少年将軍倒戈,舍驸馬之位,歸北戍邊。
另一封,賭桂小娘子不忍心看自己親手帶到京城的書生們,因聖上猜忌,命喪于此。
樾王似乎端坐于楠木抱鼓墩書案前,于素箋上揮毫潑墨,面含笑意。
周公吐哺,天下歸心。
“他倒是會算計。”桂枝兒不滿地嘟囔了一句,繼而擡眸打量栾霜柏,“小将軍準備好回去了?”
“淩河防線不能破,國土不能丢。”栾小将軍點了點頭。
軟甲貼合着少年那勁瘦卻充滿爆發力的身軀,勾勒出寬闊的雙肩。
他雙眸清澈,透着果敢與赤誠。
唯有在和桂枝兒對視時,嘴角輕輕上揚,露出一個近乎腼腆羞澀的笑容。
完全看不出,他是否還有上次宿醉後的記憶。
桂記鹵味店的門扉橫木上,悄然懸出一方質樸的 “歇夏” 木牌。
留給衆人安全撤離的并時間不多。
鎮北揭竿而起的消息一旦傳到京城,睚眦必報的朝廷定會先拿滞留在京的學子們開刀。
“欲全性命,速返北境!”
桂枝兒斬釘截鐵地宣告。
她已換回木犀先生的裝扮,五官粗犷,臉上胡茬叢生,透着些滄桑,眼眸卻炯炯有神。
說話間,右手不自覺地握住剔骨刀刀柄,輕輕摩挲。
她掃視全場,大拇指輕輕挑開刀鞘,露出半截寒光閃閃的刀身。
警告與震懾之意不言自明。
難保沒有讀書讀傻了的蠢貨,會通過告密之舉,保全自身。
在她沒有離京前,休想作死。
一時間,桂記鹵味店整個後院包廂内萬籁俱寂,唯有燭火的噼啪聲和書生們粗重的呼吸聲交錯。
“怎會如此……”舉子被駭人的消息擊中,不知所措。
他們抱着科舉入仕的想法,滿懷熾熱進京,可現下春闱榜單未出,京城已無立足之地。
祖上累世皆為良民,怎麼就和造反扯上了關系?
鼻翼急速扇動,胸膛此起彼伏。
衆人慌亂無措地愣在原地,臉上表情或驚、或怒、或疑、或悲,各懷心事。
反倒不糾結桂小娘子為何與木犀先生是同一人了。
“先生,我們都是小孩子,遭此大事,方寸已亂。”王蒲拄拐,率先堅定地站出來,“還望您護我等周全。”
他頭戴方巾,行禮作揖時,衣袂齊整、發鬓有序。
愈發襯出面容的清俊與莊重。
很明顯,他同意桂枝兒的論斷。
鎮北考生如今滞留京邑,等候消息的者,不足五十人。若弗行,便是引頸待戮。
“汝憑何擔保消息确鑿無誤?”并未跟随過木犀先生進京的考生,質疑道。
他的聲音因激動而有些顫抖,震得窗棂微微作響。
一個庖廚小娘子,有什麼渠道提前知曉軍機秘事?
還換了一身男子打扮,莫不是在消遣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