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薩保佑。”
相隔萬裡,古寺的飛檐鬥拱下,銅鈴正發出清脆聲響。
桂枝兒一身勁裝,跪倒在佛殿前的蒲團上。
女子身姿挺拔,即便跪地也難掩飒爽。她雙手交疊,手上有舞刀弄槍留下的薄繭。
她緩緩低頭,額頭輕觸蒲團,露出的後頸線條清晰有力。
“女俠信佛法?”謝鸢跪在一旁問道。
桂枝兒搖搖頭,起身時幹脆利落,帶着幾分随性。
“隻不過謝佛祖這幾日借寶地庇佑我等。”她笑了笑,“否則咱們說不定已經被洪水沖回杭京,自投羅網了。”
謝鸢聽着有趣,嘴角微微上揚,綻出一抹清淺的笑。
“災區重建一事,小謝公子已安排妥當否?”桂枝兒挑了挑眉。
他們頂着朝廷委派督察的名頭,不能長期賴在蠡縣不走。
眼下洪水退去,也該各奔東西。
“與那縣令交代過了。”謝鸢垂眸,雙手徐徐合十。
“未及時修繕堤防緻大禍,他作為主司理應被奪職。”他娓娓道來。
“鑒于罕見大雨、河水改道等外因,兼之轉移救災有力,功過相抵。”
打一巴掌給個甜棗。
在小謝公子的威逼恐吓下,蠡縣縣令搗頭如蒜。
“大人放心,災區重建乃當務之急,關乎百姓生計與社稷安穩,下官定當殚精竭慮!”
縣令扯着皺巴巴的官服,兩撇稀疏的胡須搖搖欲墜。
仿佛生怕督台大人反悔,要了他的小命。
論小謝公子的處事之能,桂枝兒毫無疑慮。
“文官執筆安天下,武将馬上定乾坤。”她掐指一算,“樾王有你兩位得力幹将,繁榮鎮北指日可待?”
桂枝兒眨了兩下眼,表情誠懇。
虧她還以為小謝公子是謝家棄子,曾略施恻隐之心。
合着隻有她自己被蒙在鼓裡!
謝鸢擡手摸了摸鼻子。
于寺廟蹉跎幾日,他一襲月白錦袍依舊淡雅,此刻面對诘問,如玉的面龐卻泛起了一層淡淡紅暈。
他沒有反駁,隻是下意識地垂眸,那濃密卷翹的睫毛,如受驚的蛱蝶般微微顫動。
不知是在着急,還是在心虛。
狗男人不可信啊……
桂枝兒回憶起柳千金的忠告,笑道:“不談政事,倒是忘記問小謝公子了,千金姐姐在楚淮可好?”
不問不要緊。
一問才知道,柳千金接了封信,已動身返回北境。
“啊?”桂枝兒這下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她想不明白。
花魁娘子好不容易脫離苦海,為何又原路返回呢?
“看來二位聊得很投緣。”
栾小将軍牽着雪影大踏步走來。
少年身材挺拔,習武之人走得穩,配上那張臉,令人賞心悅目。
“鎮北易幟的消息已八百裡急報傳到京城,咱們該動身了。”
他不着痕迹地将桂枝兒與謝鸢隔開,白駒也乖巧地停住,輕輕甩動一下尾巴。
“耽擱公子雅興了。”栾霜柏歉意一笑。
防小謝公子跟防賊一樣。
不明就裡的人,估計會以為——新舊兩任驸馬為争裕和公主産生過龌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