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彤心道,他現在記憶盡失,雖然智力沒有收到影響,但是心境卻退化成了孩童一般,驟然聽到這種血腥的事件,一時恐怕難以接受,便安慰地拍拍他的手背,又給他續了一杯熱茶,讓他捧在手裡取暖。
崔玟沉默地看着他們,見李蘭溪狀況好了一些,才道:“不知是她太過傷心,還是這詛咒真的靈驗了,那天晚上去偃機樓裡放火的人,居然都消失了……”
崔玟說到這裡,紀彤和李蘭溪同時睜大了眼睛,這實在太過詭異。
而後崔玟卻繼續道:“他們沒有回家,也沒有去上工的地方,仿佛就這麼悄沒聲息地不見了。”
“當天城裡的人還沒覺得有哪裡不對,滿以為這些人出去吃酒醉了,或是在朋友家住了一晚。但是三天後,這些人仍然沒有回來。”
“于是家屬們覺得這事和那對夫婦有關,便集結去那宅子門前讨伐,讓這對夫婦将家裡人交出來。那男主人卻說,從未見到過那幾個人,他還開放了家裡,讓衆人進去尋找。但是大家翻遍了宅子裡的每個角落,卻真的沒有發現自己家裡人的的蹤迹。無憑無據的,衆人也拿這夫妻倆沒辦法,隻好紛紛離開。”
“後來不知道是哪一天,那夫婦倆也無聲無息消失了。而後又過了一段時間,那些消失的人居然又突然陸陸續續地回到了家裡,他們的身體都完好無損,可無一例外,每個人卻将從前種種忘得一幹二淨。”
“這些人的家人自然着急,便将人帶到了濟世堂,找師傅看。但師傅診脈後,卻沒什麼異常,隻得診斷這些人都是無端患了離魂症。”
崔玟轉頭看了一眼内院的方向,徐徐歎息了一聲:“但是師傅也知道,這樣多的人,同時患上離魂症,本身就是件幾乎不可能的事情。但是這是當下他唯一能想到的解釋了。”
紀彤心中不由升起了一個問題,既然萬明能想出這樣的說辭安慰鎮上的居民,想必對傀儡之事的處理還是相對冷靜的,剛剛又怎會一提到傀儡就陷入瘋癫的情态呢?
崔玟這時候也看出了這年輕人眼中的疑惑,便解釋道:“師傅的診斷讓不少人安了心,雖然離魂症不好治,也不知什麼時候會好,但是好歹這是個病,不是什麼邪魔外道。可是這說法卻在一天不攻自破……..”
“那一天,一戶人家的小孩子無意間拿着剪刀玩耍,結果卻不小心刺到了他爹的肚子,全家人吓得魂兒都沒了,生怕要釀成一出慘劇。結果那男人卻沒事人一般,仍然在忙進忙出的,他媳婦隻得大着膽子上去,将剪刀拔了出來,結果那傷口裡卻一滴血也沒有流出來!”
“這戶人家覺得事有蹊跷,便帶着這男子來到了濟世堂,我師父看了那傷口之後便覺得這男子恐怕不是人,而是傀儡。而後鎮子上的人便将那些曾經失蹤的人聚集起來,通通帶來濟世堂,讓我師傅一一查驗,我師父便割開了他們的手臂,發現這些人的手臂的骨頭竟然都是木頭做的,這才斷定這些人全都不是活人,而是傀儡。”
“鎮長為了防止這些傀儡繼續作亂,便下了個決定,将他們聚集到那對夫婦的宅子裡,一把火将他們都燒了個幹淨。”
雖然知道這些都是傀儡,但是驟然聽到要将他們都燒死,紀彤和李蘭溪的心下還是咯噔一下。紀彤想了想,又問道:“既然燒死的是傀儡,那些不過是木頭做的,為什麼大家會這麼害怕?”
崔玟看着她,眼睛裡蓦然隐隐露出了一種莫名的神色:“因為那天晚上,在場的每個人都聽見了那些傀儡在大火裡的喊叫,那是一種非常痛苦的喊叫,那種歇斯底裡的樣子,就像……他們是個活人一樣!”
“當天便有人心軟了,想要進去火場救人,但是更多的人則是選擇沉默地攔在門外......”
“那天過後鎮上的人便都變了,互相責怪,互相遷怒,瘋的瘋,病的病,走的走,這離水鎮險些變成了一座死城。”
“所以至今為止,仍然沒有定論,那天宅子裡燒死的究竟是像傀儡的活人,還是像活人的傀儡。”崔玟說到這裡面色沉郁,語氣極為低沉,“而我師傅也因此陷入了心魔,多年不得而出,隻得避走他鄉,多年不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