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啊，疾控中心的宿舍之前一直租給别人，到時候我們就收回來，搬去那邊住。實在不行，還有外公外婆嘛，也不至于無家可歸。”時清蘭靠在他肩上，非常不舍，卻不願意說出來，隻道，“你今年考，也要明年九月才入學，日子長着呢！你這一年帶高三也累了，現在成績出來了，你就可以安心複習啦！”

前幾天已經出了成績，程老師帶的雖然是普通班，但成績意外地好看，幾乎可以和次尖班媲美，語文成績更是漂亮，就連那個語文向來很差的男生都考了史上最高分。

程老師笑笑，說：“睡吧，明天早上你還要上班呢，我休息了你可休息。”

“明天小程要畢業了，你記得下午早點去接他。我們帶小程出去吃吧，給他慶祝一下。”

“好。”

六月底，天亮得早。七點多就亮堂堂的，太陽平等地照耀着每一個上班上學的人，看他們在城市裡揮灑汗水。時清蘭推着自行車，準備送小孩去幼兒園，再去上班。

“今天是最後一天，松兒在學校要聽話哦。”時清蘭叮囑道。

程松直還是背着那個大大的印着奧特曼的書包，書包已經很舊了，爸爸說等他上小學就給他換新書包。“我每天都聽話，年年都是好孩子。”

“好孩子”是幼兒園每學期期末給孩子們發的榮譽稱号。老師們會給每一位好孩子發一張紅紅的獎狀，還有一支鉛筆，一個小本子，作為獎勵。程松直雖然很調皮，但莫名其妙的，就是每個學期都能當上好孩子，程老師第一次看見他的獎狀時，差點懷疑自己沒學過“好孩子”這三個字。

“對，松兒最乖了，拿到好孩子的獎狀，記得給媽媽看，媽媽幫你貼到牆上。”

“嗯！”程松直重重地點了點頭，又說，“媽媽，昨天爸爸帶我去吃芝麻糊糊，那個老爺爺隻擺兩張桌子了。”他記得以前老爺爺是擺四張桌子的。

時清蘭撐着自行車，讓小孩爬上後座，道：“爺爺老了，照顧不了這麼多，所以就隻擺兩張桌子，以後爺爺如果沒有力氣，可能就不來賣芝麻糊糊了。”

“對啊，那個賣棉花糖的爺爺也不來了。”程松直坐在自行車後座，被媽媽載着出發了，“媽媽，為什麼爺爺會老啊？”

“每個人都會老啊！”

“那老了以後呢？”

“老了，就會死啊！”時清蘭一邊騎車一邊不甚清晰地回答孩子的問題，小孩子好奇心總是很重，有問不完的問題。

可是，老和死都是程松直所理解不了的東西，他可以聯系賣芝麻糊糊和棉花糖的爺爺理解“老”，大概就是臉皺皺巴巴的，彎着腰，沒有力氣，可是“死”是什麼呢？

程松直歪着頭，想不明白，注意力很快被路上按喇叭的小汽車給吸引走了，也就不再追問了。

今年果然沒有意外，程松直又被評為“好孩子”。幼兒園早上舉辦了畢業典禮，順便把獎狀也發了，下午做點遊戲，發點吃的，這一屆小朋友就順利從幼兒園畢業了。

程松直喜滋滋地拿着獎狀，心裡想着如何跟爸爸媽媽炫耀。别的小朋友來問他要獎狀看，他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别人弄壞了。

“小朋友們，我們準備吃午飯咯！”老師們把孩子們在幼兒園的最後一頓午飯準備好，讓大家排隊領飯。

小朋友們鬧哄哄的，一邊笑嘻嘻地聊天一邊去排隊，知道老師們今天不會罵人，一個個的格外放肆。程松直也乖乖排着隊，還沒輪到他呢，教室門口來了一個有點臉生的老師，喊道：“程松直小朋友，你爸爸來了，要接你回家，你收拾好書包，跟爸爸回去吧！”

小朋友們安靜了一瞬，都有點奇怪，為什麼程松直這麼早就可以回家了？程松直更奇怪，他以前見過許多小朋友被提前接回家，可是這種好事從來輪不到他啊！

“程松直小朋友，你爸爸在幼兒園門口等了，你收拾東西吧！”

程松直離開了隊伍，走到自己座位上，把書包收拾好，卻把好孩子的獎狀拿在手上，準備等會就給爸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