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來得太快，程松直來不及數，隻是昏昏沉沉地受着如同冰雹砸下的疼痛，任由戒尺在身後叫嚣，沒多久，就聽得爸爸說結束了。

責打結束了，可疼痛不會輕易散去，程松直連站起的力氣都沒有，隻能由着爸爸用力将自己扶起。

發根全浸濕了，汗水甚至淌進了眼角，蜇得眼睛刺痛，睜也睜不開。程老師心疼萬分，抓了一大把紙巾，胡亂給小孩擦汗。

程松直口幹舌燥，緩了好一陣兒，對上爸爸關切的目光，卻立刻移開了視線，忐忑道：“爸爸，我有件事，要和你說。”

程老師輕笑一聲，心平氣和道：“你在早戀。”

程松直頓時全身一僵，動彈不得，腦子裡迅速冒出無數問号，爸爸是怎麼知道的？他在學校看見了？還是誰告訴他的？爸爸知道了，那老師知道沒有？他又是怎麼斷定我要說這件事？他什麼态度？會逼着我去分手嗎？還是……

“松兒，”程老師輕輕一聲，把孩子的魂喚回來了，“不要害怕。”

怎麼可能不害怕？程松直嘗試正視爸爸，可仿佛一隻受驚的鳥兒，無論風吹草動，都能讓他震顫不已。

“爸爸并沒有覺得早戀是一件多麼嚴重的事情，這個年紀有喜歡的人很正常，按捺不住也不是什麼大事，爸爸甚至知道你成績退步跟這個有關系，但是爸爸并不是想苛責你，我說出來，隻是想讓你知道，你可以對爸爸坦誠，爸爸沒有你想象的那麼不通人情。”

程松直擔憂的心稍微被安撫住了，小心翼翼地得寸進尺：“那我……”

“我作為家長，在沒有老師告知我的情況下，可以當作不知道。但是松兒，葉老師那邊，你得自己去說。”

雀躍的心情剛冒頭，又被打壓下去了。老師是肯定不會同意的，本想向爸爸求助，可最後，燙手山芋還是滾到了他懷裡。

“爸爸，我很喜歡她。”

“爸爸知道，”程老師雖然尚未知道那是個什麼樣的女孩子，但是能讓小孩如此花費心思，定然不是普通人，“爸爸要告訴你，我确實見過一些早戀的孩子，相互鼓勵進步，最後都有很好的結果。但是，也有很多人，因為早戀，失去了耀眼的成績，失去了珍貴的友誼，甚至和家人大打出手。爸爸還要告訴你，也許你現在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子，她可能确實很好，但是到了将來，你去到外面，見到更廣闊的世界，也會認識更多更好的女孩子。我不替你做任何決定，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其實從老師的角度出發，都是勸分不勸和，但是作為爸爸，程老師還是願意把選擇權交給孩子。

他相信他的松兒有判斷的能力。

程松直心情忽然沉重無比，低垂着頭，小聲道：“我知道了。”

臀上的傷太重，程松直周末沒出門，趴在家裡上了無數次藥，到周日下午返校時才勉強能正常走動。?他把從家裡帶來的坐墊放在椅子上，省得屁股遭罪。孟承雲見到，又輕蔑地嗤笑一聲。

第三節晚自習下課，大部分同學還在教室裡自習，程松直默默出了教室，和陸佳一起到黑漆漆的操場上去了。

大約是為了省電，三中大操場晚上是關燈的，隻有教學樓那邊的燈光遠遠地招出一點輪廓，這裡因此成了學校小情侶們談戀愛的最佳場地。程松直和陸佳以前沒少來，輕車熟路的。

陸佳伸出軟軟的小手，牽住了程松直。程松直笑容一僵，輕輕抽回了手：“佳佳，我覺得，我們還是分開一段時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