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硯本來未曾注意到他，聽到那略帶怨恨的語氣他倒是瞬間頓住腳步朝他走來。
褚臨看着他步步逼近的樣子，雖然往日是和顔悅色，可如今倒是大不相同了。他喉結翻滾，想起沈姜次的時頓時有底氣，“我……謝硯，你到底想幹什麼？”
謝硯的腳步停下的一瞬間，古沉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底氣，幹脆利落的站在褚臨面前，一副護犢子的模樣：“主子……”
謝硯的視線在他們兩人身上一掃而過，以前他怎麼未曾發現這兩個人還能發展到如今這種關系。
褚臨卻是一副不肯輕易罷休的模樣，雖然有些事情他的确看在眼裡，可那到底是在東濮的地盤上，說不定他是迫于現實的窘态。如今，他倒是不得不以另外一種神情看待謝硯，“你……别想讓我們跟你回北襄，我們即便是處境再艱難，也不會聽從你們的吩咐……還有休想把我們當作棋子，我們是不會屈服的。”
謝硯聽聞他的話語無奈地笑了笑，“棋子，不錯的主意，我考慮一下。”
褚臨後知後覺，片刻愣神之後頗具怨恨地瞪着謝硯，“你……你這樣做主子醒了，他是不會輕易原諒你的。”
謝硯直接毫不猶豫的拆穿他，“你之前不是還想着讓他跟着我會北襄嗎？怎麼态度轉變的這樣快？”
褚臨一臉窘态，他之前是這樣想過，可是現在不是不一樣了嗎？東濮再不濟也算是主子的故土，雖然沈鈞……
“你别想着沈鈞對他或多或少還有點情意，時至今日但凡他真的顧念那所謂的師徒之情，我根本可能會有可乘之機，而他也不會弄成如今這樣遍體鱗傷的樣子。”謝硯直接拆穿他心底藏匿的那點小心思，說着沈姜次身上的傷勢視線下意識看向他所在的方向，仔細聽語氣中甚至帶了絲絲難以言喻的哽咽。再次看向褚臨時語氣中多了幾分底氣：“不管你心中是何等地埋怨我？我都不可能看着你們再次回到那個充滿血腥的牢籠。”
“我……”褚臨一時間被堵的啞口無言，一瞬間他開始後悔剛才自己那一閃而過的不堪想法，頭在不知不覺中低了幾分。
謝硯看着至始至終擋在褚臨面前的古沉，那護犢子心切的表情，他無奈留下一句照顧好他，就匆匆離開。
褚臨的思緒剛剛回籠，迎面就對上古沉居高臨下地盯着他，頓時沒了興趣，脫口而出的一句話：“看什麼看，你也不是什麼好人！”
一句話周圍瞬間安靜下來，古沉呆愣了些許，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的把柄如今落在他手裡。轉念一想，如今他不過是階下囚而已，還敢如此嚣張。礙于謝硯，古沉不得正面發洩，正不知所措之際他的視線落到地面上還沾着些許落葉和泥土的烙餅上，二話不說撿起來塞進他嘴裡。“吃還堵不上你的嘴！”
肮髒的泥土混雜着落葉的苦澀在口腔彌漫，褚臨想都沒想就吐出來，望着古沉離開的背影，他無奈，都是什麼人呀！把柄在自己手裡還敢如此嚣張。不過他剛才為什麼要站在自己面前，難不成他真的喜歡自己。想法在腦海中一閃而過，褚臨用力搖了搖頭，看來自己最近真的是喜歡胡思亂想了。
雨後的山間即便沒有寒風，卻依舊是讓人感覺都冰冷，依附在葉片上雨滴時不時墜落，落在身上總讓人有種大雨尚未徹底離開的錯覺。
馬車裡，謝硯緊緊地抱着沈姜次小心翼翼地幫他掖着蓋在身上的鬥篷，可即便如此他的手心依舊是如寒冰般清冷。謝硯隻得不斷用雙手小心翼翼的為他暖着雙手，小心翼翼的生怕驚擾了他。
他若是累了便依附在沈姜次身邊，他抱着他兩人和衣而睡。湯藥歸根結底還是會對身體有害的，可是如果他不這樣做，恐怕元谷一别就會是永遠。他想自私一回，于是他就這樣做了。他這樣做了，卻又害怕他醒來後質問。仿佛對上他眼神的那一刻他就會徹底失去底氣。
煩躁，不敢面對現實的怯懦一點點纏繞着他，幾乎是要蒙上他的眼睛讓他看不清前方的道路，在屬于他們的世界裡，他不再是北襄的皇帝，隻是謝硯。他可以、他允許自己怯懦。謝硯姜頭埋進他的胸膛感受着他的體溫，抱着他的手不肯有絲毫松懈。喃喃自語：“小乖，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小乖，我害怕你醒來的質問，但我更害怕失去你的痛苦。你就允許我自私一回吧。
片刻的情緒宣洩後，當馬車的帷裳被掀開，馬車不在于外界隔絕，怯弱也不在屬于他，謝硯好像又回到了那個冷酷無情的少年皇帝。他冷聲道：“讓顧綏盡快安排過境。”
“是。”
彼時距離他們百裡之外的北襄軍營，也是絲毫不平靜，北襄與東濮的戰事愈演愈烈，尤其是最近守衛慕恭城的将軍是個硬骨頭，一連幾天北襄都吃了敗仗，再這樣下去對他們來說是非常不利的。
大帳内，主将顧綏的怒火幾乎是要把屋頂掀翻，碰的一聲書卷被他狠狠的砸在桌子案上，随之而來的又是一陣怒吼，“廢物，一群廢物，不過是一個慕恭城都快兩個月了，兩個月都沒讓大軍進一步開拔，一問你們破城的方法就是不知道！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要你們有什麼用！！”
“屬下有罪，請将軍恕罪。”又是整整齊齊的的跪在他眼前。
顧綏看着他們一個個，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恕罪，每次都這樣，本将軍再給你們再給你們一個月的時間，若是還拿不下來一律軍法處置。滾！都給我滾！！”
“是。”
出了大帳，各位将領滿目愁容，一時間的确不知道該怎麼辦。迎面撞上一襲素白衣衫，用玉簪簡單挽發的沈奉君，寒風吹起他單薄的衣衫，更顯得嬌弱不堪。他們頓時停止了唏噓，簡單地行禮後略微走遠才議論起來。
“他是誰？我以前怎麼沒見過？”一位長相年輕的将領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