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止汀此時已經沒有力氣走路了。
分化給他帶來的高熱和虛弱不适讓他連坐起來的動作都十分勉強。
他坐在床邊,試圖撐着身體站起來,但很快失敗了,酸軟無力的手臂讓他攥着白瑾秋外套的手指都在發抖。他粗重地喘了幾口氣,感覺呼吸燙得幾乎是在灼燒肺部和呼吸道。
剛醒來時他還能勉強維持清醒,但短短三五分鐘後,他的眼前開始一陣清晰一陣模糊,聽到的聲音也是朦朦胧胧的,時遠時近。
三個舍友圍着他急切地說着什麼,但他已經聽不清了。
意識朦胧間,一個金發的人影在他面前俯身蹲下來,另外兩個人一左一右将他攙了起來,扶到了那個人的後背上。
就像前兩天容止汀的腿受傷時一樣,哈裡斯再一次把他背了起來。
兩次,都是哈裡斯背着他。因為克裡米和柳之綿的身高都比他低一點,一個宿舍裡隻有哈裡斯比他高,體力也更強。
容止汀的意識不清醒,手腳都在發軟使不上力,克裡米和柳之綿怕他摔下來,一直在後面扶着他,三人一路小跑着,匆忙背着他往校醫務室跑。
這個時候時間已經不早了,一路上隻有昏黃的路燈。雨已經停了,但空氣依然潮濕冰冷,像是雨随時可能再下下來。夜風吹得容止汀不住的打着寒戰,好在他肩上的外套還能幫他擋擋風。
到了醫務室,值班的校醫聽着克裡米他們七嘴八舌的描述頭都大了,最後讓三個人閉了嘴,安靜在外面等,自己給容止汀做了套全身檢查。
檢查的結果很快出來。
身體數據、激素水平和信息素濃度都顯示檢測目标正處在Alpha分化期正常的高熱狀态,沒有危險。
校醫看克裡米他們等得着急,便跟他們解釋了一下。所有的檢測數據都沒有到達危險數值,隻需要打一針專用藥平衡一下|體内激素就沒事了,隻是分化期間需要在隔離室住幾天,監測一下身體數據,同時遠離外界信息素的幹擾。
三人聽了檢查結果剛松一口氣,便緊接着接到了專業年級輔導員的通訊。
是阿諾貝教授遲遲聯系不上容止汀,問到了輔導員那裡。克裡米他們于是又把情況跟輔導員解釋了一遍。
完事之後,他們本打算留一個人晚上在這裡陪着,但校醫把他們全部轟了出來,讓他們别沒事瞎操心,又不是什麼重病人快沒了,就是分化而已,讓他們沒事趕緊回宿舍睡覺,人醒了會聯系他們。
克裡米他們被轟出來之後面面相觑,隻能轉頭回宿舍。
“真沒想到啊,分化的那個居然是咱們的大學霸。我還以為咱們宿舍就算有人分化也是你們倆呢。”克裡米恍恍惚惚地說。
哈裡斯嘴角抽了抽:“我都二十多了更不可能分化好嗎?”
“那綿綿還是有可能的嘛,他才十七歲。我們綿綿多可愛,要是分化成Omega肯定特别招人疼。”
柳之綿臉一紅,瞪了他一眼:“……我并不想分化成Omega謝謝。”
“哈哈哈别害羞嘛~”
三個人聊着天溜溜達達地回了宿舍,沒有人注意到,其中一人的光腦悄無聲息地發出了一條消息。
【AZ3679報告:監察目标-F級Beta容止汀,于**月*日晚**時前後出現分化迹象,分化方向Alpha。分化前無明顯預兆,分化反應異常,疑似受到不明因素幹擾,懷疑與基因藥物有關,申請将該目标送至附屬機構進行進一步檢查。[附件]】
那份附件文檔,是一份遠比七十三軍校醫務室的檢查要詳盡數倍的檢測報告。
在三人送容止汀從宿舍前往醫務室短短十分鐘的路程中,隐藏式的頂尖檢測儀已經悄無聲息地将昏迷中的容止汀身體數據詳細掃描了一遍。
一分鐘之内,一個無法追蹤來源的加密号碼傳來了回複:
【申請通過,允許目标轉移。另,基因藥物調查事關重大,請執行者以第一任務優先,監察目标容止汀将由機構人員接收後代為監管。】
【執行者收到。】
深夜,七十三軍校的醫務室内,容止汀躺在隔離室裡,身體蜷縮着,清秀白淨的面頰泛着潮紅,微弱的鸢尾花香從他的後頸處逸散而出,意識昏沉之際,手腕上的光腦響了一次又一次。
如果容止汀此時醒着,打開光腦,他會看到一個讓他日思夜想的名字,給他發了無數條消息和通訊邀請。
但他此時昏睡着,并沒有意識。
即使在昏睡中,他的手指仍緊緊攥着裹在身上的外套,好像那是他唯一的安全感來源。
那件外套上有少量的Omega信息素,校醫本打算把那件外套拿走,以免對容止汀造成外來信息素幹擾,但卻怎麼也沒能松開他抓着衣服的手指。
分化期間,不管是Alpha還是Omega都是脆弱的,無論是身體上、還是心理上。
一般分化期的孩子都會有家人陪在身邊。如果家人無法陪伴的則會抱着家人的衣服尋求安全感。
容止汀分化的年齡太晚,已經算不得孩子了,但在校醫眼中,他依然年輕,所以校醫最終沒有強求,把那件外套給他留了下來。
夜色濃重,容止汀所在的隔離室有醫療器械自動實時監測他的狀态,值班的校醫很快在旁邊的小房間裡打起了瞌睡。
夜深人靜的時候,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一輛低調的懸浮車悄無聲息地越過軍校的防禦系統,降落在監控死角,十幾分鐘後,又悄無聲息地離開。
那時,校醫務室隔離室裡的人已經沒了影子。
離開了溫暖恒溫的隔離室,容止汀隻覺得越來越冷,身體的不适感之前好不容易被控制住,此時又在不斷的增強,但卻怎麼也醒不過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被放到了一個冷硬的平面上,固定住了手腳,身上連接上許多精密的儀器,帶來冰涼的觸感。滾燙的皮膚此時極為敏感,在這樣的刺激下不住發出細微的戰栗。
冰涼的消毒液塗抹在滾燙的皮膚上,讓他本能的打了個哆嗦,然後是一陣被放大的刺痛感,他似乎被注射了什麼冰冷的東西。
好冷……好難受,身上好疼,怎麼會這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