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日山優人閉了閉眼,臉上斂去所有表情。“他快死了嗎?”
“這取決于你的想法。”琴酒令人不安的視線落在他身上,“你差點死在他手上,不想報仇嗎?”
“……”
“咯嗒”是手槍打開保險的聲響,銀發男人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半自動手槍,他一步一步走向朝日山優人,鞋跟踏在地闆上的輕微聲響,如同和心跳共振一般,令人心頭抽緊。
“我給你這個機會。”
琴酒走到朝日山優人身後,一把抓起他沒受傷的手,将槍柄塞進他的掌中。
“你有兩個選擇——要麼,你親手殺了他,要麼,我幫你報仇。”
朝日山優人冰涼的手被男人的手強硬地包住,被動握住槍柄,用力得掌心發疼。他整個人開始輕微發抖,但擡起的手臂在身後之人的固定下紋絲不動。
“你在猶豫什麼?”男人的聲音在他的耳畔響起:“他差點殺了你,而你的父親說到底,不也是因為他的緣故而死的麼?”
朝日山優人能聽到自己粗重的呼吸,不過片刻工夫,他的手心一片涼津津的,布滿了冷汗。男人站在身後,像冰冷的鐵牆,堵住了他所有的退路。
“記住,我給了你選擇。”琴酒的嘴角咧開一個十分險惡的弧度,從他口中吐露“選擇”這個詞時,發音古怪而瘆人。
選擇?他有選擇嗎?朝日山優人死死地盯着手術床上半死不活的武田太志。
眼前讓他回日本後每天都活在神經緊繃之中的噩夢之源,此刻隻要他手指一個動作,就能徹底終結這一切。想起武田太志曾經不可一世的嘴臉,這是多麼的諷刺啊!
隻是……若這個人死了,一切真的能結束嗎?
“必須……這樣嗎?”朝日山優人喃喃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啞得不像話,“一定要,這樣嗎?他、他快死了不是嗎?不用管他,他也快死了不是嗎?”
琴酒冷笑,擡手做了個動作。
始終站在陰影裡充當裝飾品的伏特加悄無聲息地走過來,将一沓照片遞向少年。
“艾倫·傑克遜、威廉·伯頓、薩曼莎·約翰遜……”
琴酒不急不徐地報出一長串名字,每吐露一個名字,朝日山優人的臉就白了幾分。他的目光落在照片上,照片的角度顯然都是偷拍的,但不論鏡頭捕捉的面孔是誰,都帶着相似的人生無望的麻木。
這些面孔早被掃進了他記憶的角落,因為時間的淡化而逐漸模糊。但是他沒忘記他們是誰,他們曾經對他做過什麼,而他最終又是如何為自己報仇的。
這些人要麼退學,要麼轉校,被看好的體育特長生失去了成為職業運動員的條件,家世顯赫的富家子弟因為醜聞被家族舍棄,有的一輩子隻能坐輪椅,有的自甘堕落被藥物毀掉了健康。不論他們身上曾經佩戴着何種令人豔羨的光環,使得他們能在他面前肆無忌憚地耀武揚威,最終,他們都以失敗者的身份退出了他的生活。
“當初你計劃毀掉他們,有想過一定要這樣嗎?”琴酒的語調帶着淡淡的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