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他大概在做夢。
天空傳來急促的鳴叫,尖利高亢,刺得人耳膜生疼。
他仰天望去,視野被巨大的陰影快速填沒。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很難想象世上會有那麼大的“鳥”,它張開的雙翼足有三、四十米長。
不,不一定是鳥。當“陰影”尖叫着向地面俯沖時,視野裡急速拉近的影像很快能讓人辨認出它更像一頭背生雙翼的猛獸。有兩個腦袋,從頭部到尾翼都覆蓋着金屬色的鱗甲,連翅膀的羽毛都像一片片鋒利的刀刃,在日光下反射着瘆人的冷光。而飛行時縮在腹下的爪子,則如同巨大的鐵鈎,唯有甲端若隐若現幽藍的銳芒。它像是鳥又像陸生的怪獸,仿佛是從傳說走入現實的幻想。
天空上怪獸飛行的軌迹并不平穩,不,或者說更像是一種掙紮。如果再拉近一點視野,就能瞧見在它的頸後背脊處,靠近兩個腦袋脖子相連的節點,還有一個與它龐大的體型相比微小得如同蟲子一樣的黑影在活動。
他動動手指,掌中光滑沁涼的金屬觸感,提醒他手裡是一把槍。當頭頂的怪獸鋪天蓋地的影子朝他傾覆下來時,沒有遲疑也無需思考,他毫不猶豫地舉起槍,瞄準空中不斷振動翅膀卻依然控制不住下降态勢的巨大身軀。
隻聽上方傳來一聲大吼:“巽!”
伴随着怪獸背上閃過一道刺目的銀光,幾乎同時他扣下了扳機。
鮮血如雨,從半空潑灑下來,盡管他盡量往後避開了好幾步,仍然被淋了一頭一臉。
怪獸的身軀夾帶着凄厲的哀鳴從半空墜落,順着風的軌迹在地上劃出長長的坑道,發出轟隆隆的悶響。它痛叫着、哀嚎着,身體劇烈地抽搐着,但很快聲音越來越微弱,直到喉嚨再也發不出半點聲響,吐出最後一口氣息。
這時他才靠近它,審視着它緻命的傷口——就在它兩個腦袋頸部的相連處,與身體銜接的中心點,被紮入了一柄長劍。而它的四隻眼睛都有一個炸開的血洞,像是有什麼東西通過眼睛一次貫穿了兩個頭顱。
原本貼在它頸後的黑影,用力抽出那把刺穿了脊椎緻命節點的長劍——相對于怪獸的體型來說可能隻是一根針的大小,到了黑影的手中卻比他的身高更長。
黑影順着它的鱗甲滑了下來,站直身,撫摸着因為失去生機而顯得黯淡的翅膀,歎了口氣:“可惜了。我原本隻是想找一頭能飛的坐騎,沒想到它反抗這麼激烈……早知道就不找這個大家夥了。”
黑影說着用自己的衣服擦拭着長劍上的血迹,半點沒有殺死這樣一頭怪獸的得意,反倒有些失落地走過來。
光線投在黑影的臉龐,露出哈魯的面孔,不知看到什麼突然愣了一下,擡手指着他道:“你流血了?”
“剛才被它的血濺到了。”他下意識擦着臉上的血。
“不是,你的眼睛……你自己沒感覺嗎?”
他似乎因為這句話才感覺到眼睛的灼痛,伸手抹了下眼睑,手上一片濕熱的鮮紅。
“你這家夥,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