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斯克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打濕,一直透到了身下的床單。
但他很安靜,安靜地睜着眼睛,安靜地呼吸,好半天才眨一下眼。他眨眼的頻率像遵照固定的程序一般,格外規律。更巧妙的是,他臉上皮膚那些上了年紀的褶皺,似乎都因為這種毫無波瀾的安靜而變得平緩了許多,眼尾和唇周的紋路仿佛都減少了一般,一眼看上去像是年輕了五、六歲。
穿白大褂的高個子男人彎腰檢查了一下他的瞳孔,又仔細查看了儀器上實時監控的體征數據,聲音低沉地喚了一聲:“Pisco?”
皮斯克平靜地回答:“是。”
高個子男人轉頭向朗姆道:“起效了。”
朗姆點點頭,退後兩步坐到擺放在身後的扶手椅上,一伸手就能勾到擱在櫃子上的雪茄盒。
“開始吧。”
高個子男人從小推車下拿出錄音設備打開,用平直得毫無波瀾的語調開始詢問:
“BOSS交給你負責的‘通訊錄’在哪裡?”
“在Irish那裡,我交給他帶回了英國。”
皮斯克給出了相同的答案,但相比之前,語氣一闆一眼。
“那你記得‘通訊錄’裡的所有内容嗎?”
“記得。”
“現在背誦全部内容,放慢語速,發音清楚。”
“是。”
皮斯克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闆,順從地開始背誦一串串人名、身份和對應的聯系方式。這些被他刻意分為相冊和筆記分别記錄部分信息,并且需要額外的密碼本解讀的内容,在他腦子裡原本就是一份完整的、不需要拼湊及解碼的通訊錄。
以往每隔一段時間,皮斯克都會對這些信息加強記憶。年輕的時候大約是每隔一年,後來逐漸縮短為半年,再後來是幾個月。而近兩年幾乎每個月,他都會重複這一過程。這不僅因為通訊錄會更新,更重要的是他的記憶力随着年齡在不斷下降。
但年齡最終抵不過他的用心,哪怕他會記錯自己住所的門牌号,也沒有記漏過通訊錄裡的半個名字。畢竟他将其視作留給自己的最大底牌,關鍵的時候可以成為保命符和足以翻身的财富。
現在,他像巨龍看守金币一樣看守的“财富”,被他毫不在意地一點一點吐露出來,不帶絲毫的猶豫。
皮斯克吐詞清晰、語速緩慢,背誦完一整條信息就會停頓片刻,這使得守在旁邊的高個子男人,同時還能用筆手寫記錄下他口述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