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馬車疾馳,蘇玉瑤感覺很颠簸,暈暈沉沉中,頭被磕到好幾次,撞的她半醒。
她口渴,吃力地睜開眸。
車廂角落上着燭火,不遠處似乎有盞移動的虛影,她腦子一團漿糊,憑本能撐着廂椅挪動,抻長手臂一把奪了過來。
秦執正在看書,手中倏然一空,掀眸望過去。
女子沒坐穩,端茶的手在打顫,閉着眼咬上杯沿,溢出的茶水從她柔軟飽滿的唇淌下來,沿着雪白頸項一點點往下流。
她實在太渴了,很快不耐煩地仰頭飲盡,濕漉漉的水痕便化作一條線,蜿蜒沒入胸前鼓囊的領口。
是因為他沒喝到水麼,秦執覺得他的喉嚨越發得緊。
幾息後,蘇玉瑤解了渴,擡起手袖擦拭,随後乖乖地将杯子還到了原處——秦執的手中。
男人把玩掌中失而複得的瓷杯,視線落在杯沿上的紅紅口脂,“你是在與我耍酒瘋?”
蘇玉瑤現下自認為清醒,實則像半空踩着雲朵般虛浮,有幾分意識但不多,回答也随本心,抛開了往日維持的端容。
“我是渴,搶了你的水,你不喜,我再替你倒就是。”他作甚冷腔。
蘇玉瑤說完,頗倔強地蹒跚走到秦執身側,拿起茶壺對不準幾乎全灑男人身上,秦執看着濕透的下擺,皺眉拑制住她反手一壓,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懷裡。
他寒聲:“給本王安分點。”
蘇玉瑤一聽他的自稱,條件反射般呆坐不再動,“是,王爺。”
秦執呵笑,醉酒放肆成這樣,“你居然還記得本王是王爺。”
“記得,我嫁了燕王,今日是回門宴。”蘇玉瑤眯了一下桃花眼,在男人懷裡調整了個舒服的坐姿,軟綿綿的腔調斷續:“還吃了,青梅酒。”
經過一整日,女子衣料上的陳香敞得所剩無幾,清甜的酒味并不讓人難忍,秦執心道免得推開她再惹事,索性将她困在這處。
她的臉頰貼緊秦執硬實的臂彎,哪有半分往日端莊,醉酒微醺,眸光卻澄澈,似沾了晨露的嬌蘭,無限風情。
秦執忽然想起蘇玉瓊說的,她從前也飲過酒,祁淵有沒有見過她如此。
“不!”
秦執臨時扯回思緒,“不什麼?”
她難道還能猜到他所想。
蘇玉瑤猛地從他身上彈起,像是忽然記起來什麼要緊事,整個身子往外努動,小而紅潤的嘴唇念念有詞:“父親,不能再喝了。”
秦執:“……”
雖然她劃動了半天,也沒劃出個名堂,口中的嘟哝卻是不停,如同叽叽喳喳的小鳥。
男人初時還能忍,逐漸失了耐性,放棄執書的左手捂上她的嘴,“夠了,安靜些。”
“唔……”
若是現在有誰撩簾,就會看到他們的姿勢有多麼暧.昧,男人寬肩腿長,懷裡攏一個女子綽綽有餘,骨節分明的手掌幾乎遮住了她的下半張臉,順勢将她摁在他的胸膛。
連鋪在廂椅上二人的衣角,都是鴉青壓着桃花粉,纏繞在一起。
過了會。
秦執低頭沉聲:“青梅酒是祁淵送你的。”
“唔……”
蘇玉瑤不能張嘴難受,不知怎麼想的,她伸出舌頭舔了一下男人的手心,算是回答。
秦執的大手幾不可查地一顫。
“與祁淵也曾這般,喝過酒。”
蘇玉瑤想了想,應該是沒有,她不知好歹,連連舔了他手心兩次。
醞着體溫的濡濕帶起一股酥麻感從掌心傳至男人腹.下,發燙的虎口,破出的欲望,還有竭力壓制的本能。
始作俑者卻仍是滿臉期待地盯着他,等他問起第三個問題。
男人的手掌緩慢上移,遮住她那雙過于勾惹的眼眸,露出下面早被酒色染紅的檀唇。
他的視線直勾勾落在她的唇,“蘇玉瑤,敢騙本王是會死的。”
此時的蘇玉瑤聽不出語氣,無謂害怕,再說,誰騙他了。
她後知後覺,仍以為被捂着,探出靈巧薄薄的舌頭,沒舔到,花瓣似的舌尖空繞了一小圈,搭着貝齒落寞的收回去。
秦執的眼神晦暗不明,克制不住靠近,在快要貼上時,他恍然清醒,停在她唇前一寸。
區區美色,他還是第一次着道。
男人氣息不穩,啞斥道:“去窗邊坐好。”
蘇玉瑤被他沒來由地一推,沒用力也足夠她頭暈目眩。她踩着高底鞋好不容易攀到了側座,略帶委屈地回頭,“王爺欺負人。”
秦執喝完兩杯冷茶,勉強壓了興緻,也是為了轉移注意力,他接道:“本王可比不上你的好姐姐。”
蘇玉瓊那等拙劣的挑撥,是賭男人所謂的自尊心,他的确不喜,但若是這麼容易上當被激,他十歲時在秦家後宅就被太後廢了。
蘇玉瑤趴在窗台上,看着外面高挂的弦月,晚風溫涼撲到臉上,她好像短暫地清醒了一刻。
“我曉得,她想讓王爺。”女子下颚抵在臂上,輕輕吐字:“教訓我。”
不知為何,秦執隻覺她每一句話都是歧義,在撩撥他的心弦。
“你不怕麼。”
“怕有什麼用。”蘇玉瑤垂眸道:“但我很冤枉,酒的确是祁淵送的,但我……我與祁淵,循規蹈矩,他不是孟浪的男子。”
祁淵給她釀青梅,是因為她胃脘舊疾吃不得酒,他心疼她眼饞,特意尋師傅用古法釀出酒味極淡的品種,沒想她易醉,是以每年也就借祁家的名義送個三小壺嘗鮮。
她不是木頭,自然會因為蘇玉瓊針對她,養父母偏心默許而難受。
但他們是這世上與她的唯一關聯,她可以不依靠,不能連一絲念想都沒有。
秦執猜到她大概在回憶祁淵,莫名不希望她想下去,“本王不教訓你,困就睡吧。”
“嗯。”
蘇玉瑤緩緩将臉埋進臂彎,秦執重新拾起書冊,不知過了多久,他聽到女子呢喃。
“王爺,父親錯了。”
秦執斂眸,朝蘇玉瑤那邊微微偏轉。
“父親錯了,我想,對我而言,王爺活着比較好。”她說。
……
—
蘇玉瑤醒來是第二日清晨。
她的嗓子幹的都快冒煙了,“寶筝。”
“小姐,來了!”寶筝端着銅洗和牙具,快步送到床邊,“小姐将就在這洗吧,省的起身。”
蘇玉瑤确實沒多餘力氣,簡單洗漱完,喝了碗溫蜜水,感覺整個人方重新活過來。
她扶着額頭,揉了下眼尾,“我昨晚怎麼上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