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日用着前院送來的膏藥,蘇玉瑤的腳傷好的很快。
寶筝幫蘇玉瑤揉按腳踝,柳嬷嬷一眼認出這是宮裡的玉肌膏,加之王爺最終去了榮王府,細想之下,王爺和王妃的感情并非她想的生疏。
可要說好,進府那麼多天,王爺沒來留宿過。
真是奇怪!
蘇玉瑤不知柳嬷嬷站在門口若有所思些什麼,吩咐寶筝将沒用完的瓷瓶收起來,轉頭道:“彩珠,張百泉來回話了嗎?”
即便王爺不追究被交換的土地,中飽私囊的莊子還是得好好整治,張百泉最近就在梳理那些莊頭交上來的混亂賬簿,屆時與他們算個總賬。
彩珠回禀道:“沒呢,奴婢去問過,還要個兩三日。”
“嗯。”
通縣田地的事需要張百泉推進,既然他在忙,她可以先到南陽街找尋治地相關的古籍。
那兒一條整街賣的都是舊書,她未出閣前偷偷去過。
正好母親約了她兩次在霞飛酒樓見面,似有事商量。她腿傷怕母親擔憂就一直拖延,今朝出門,兩件事前後一塊兒辦了。
為免張揚,蘇玉瑤讓周克換了架普通馬車,穿着也盡量簡單樸素,到南陽街後将車停在了相熟的書肆側門,她隻帶寶筝進去。
“蘇小姐?”
女掌櫃從木櫃案後面走出,看清來者的舉止氣質,驚喜道:“真的是蘇小姐,這好兩個月沒見着你了,我還以為你搬離京華了。”
她不知蘇玉瑤真實身份,來這買書的女子大多出自商戶,她便也這樣忖度。
蘇玉瑤溫和笑笑:“王掌櫃,先前讓你存的書,還在嗎?”
“在,在!給你多添了三本新的。”女掌櫃樂呵呵轉身,指了指後面櫃面兩行,“嗐,祁公子也好久沒來啦,你們呀都貴人事忙。”
蘇玉瑤拿書的手一頓,垂眸沒回。
其實此地是祁淵告訴她的,他知道她愛看些‘不該女子看’的雜書之後,非但沒有指責,而是與她推薦了這家書鋪。
掌櫃夥計皆是女子,馬車也好停,很适合閨閣女兒家隐秘到訪。
他怕給她招惹閑話,從來沒有和她同時出現在這裡,隻是讓掌櫃将他挑選好的書存着給她。
書中偶爾夾雜一張素簡,他會抄一句酸腐的情詩逗她開心,這是他們的秘密。
“小姐,你剛選的這些也帶走嗎?”
蘇玉瑤斂去眼底潮意,翻着手上這本道:“嗯,省的往後多跑一趟。”
“王掌櫃,我這次來,可否幫我保密。”
女掌櫃雖不明白,卻很義氣,“行。”
“多謝。”
一刻鐘後,回燕王府的馬車啟行,擦肩而過一輛同樣裝飾普通的馬車,書童往後撩簾,發愁抱怨:“公子,您身闆才好,月尾就要殿試,老爺根本就不許您出來。”
十大闆子,闆闆入肉,躺了大半個月才勉強能下地,剛下地就折騰。
“再說蘇二小姐,啊不是,燕王妃都已經嫁——”
“咳——”咳嗽很刻意地打斷書童,他不想聽下去。
溫潤俊逸的青年側頭看着窗外,蒼白的面上一片死寂,聲音嘶啞:“我知道她不在,就是想來看看,父親若問起,你直言便是。”
……
—
皇城分南北,百姓中有俗言:南貴北清,南面府邸多是皇親貴胄,北面則為寒門世家。
蘇玉瑤先去的南陽街是夾中正街的小巷子,再往北才是霞飛樓所在七彎街,離太傅府較近。
此時午市快至,大街上攤位林立,人頭湧動,招客、叫賣聲此起彼伏,無人在意一架尋常馬車上下來的帷帽女子。
霞飛樓招呼小二眼睛滴溜地轉,熱情上來迎接, “客官幾位?”
彩珠挺身,道:“約好了,三樓惜芳菲。”
“好嘞,貴客右手邊轉。”
丫鬟前後隔開外人,蘇玉瑤拾階往上,垂眸猜測母親是為何事着急尋她。
不會是弟弟在郴州惹禍了吧?
思及此,女子不禁加快步調,攀過兩層閣樓後很快就進了惜芳菲,雅間朝南開窗,寬闊敞亮,除了中央上菜的圓桌,還有張檀木茶座。
王氏坐在窗下飲茶,一看見她立刻笑盈盈站起來。
“瑤瑤來了。”
“母親。”蘇玉瑤心裡受觸動,瑤瑤這小名,母親許久沒喊了。
“來的路上累不累?”
“不累。”蘇玉瑤上前握住她的手,二人走到八仙桌旁,“家中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弟弟他回京了?”
“沒有沒有,玉堂還在老家,我就是想你,和你聚聚。”
王氏坐上椅凳,起手拿起桌上放的東西,擺到女子面前,“霞飛樓的酒最有名,膳品倒是一般,你不一定喜歡。”
“我記得你上次回門說想吃家鄉菜,我親手做了帶來,你試試母親的手藝有沒有退步。”
蘇玉瑤聽了欣喜,當下彎起嘴角,“謝謝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