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執不大舍得地收回視線,“本王在想,是不是該将王妃藏起來。”
柳嬷嬷和周克聽了在一旁偷笑。
蘇玉瑤:“……”
女子面紅轉身登上馬車,男人輕笑跟在她後面,一直到進了車廂坐下,蘇玉瑤和回門那天一樣選了邊椅,将主座全留給他。
然而秦執一看,竟是直接陪蘇玉瑤坐在窗邊。
寬闊的馬車,盛裝的二人擠在側邊的廂椅,男人的腿長施展不開,和女子的裙碰搭在一起。
蘇玉瑤指了指空位,提醒:“王爺,獨坐舒适。”
“本王坐這就很舒适。”
蘇玉瑤對他無可奈何,默認地不再說話,隻是将腿撇向另一側,盡量給他多留點空間。
秦執則繼續往她那靠,“記不記得本王何時啟程離京。”
“記得,大後日。”
“會想本王麼。”
蘇玉瑤不知不覺被男人逼到角落,大概是司衣坊替她穿的這件熏了相似香料,她分辨不清萦繞在鼻尖的自己,還是他的味道。
“會。”
男人伸手撐在對面廂闆,寬肩大袖攏下的陰影将她徹底圍攏住,問道:“說說,想哪裡。”
蘇玉瑤雙手抵在他的胸膛,不敢直視,亂答:“哪裡都想。”
明知道她在口不對心的敷衍,偏她嬌羞的模樣讓他生不了氣,宛若帶了一絲酸的甜果,徒惹人心癢。
秦執心念一動,攫取她吻住,女子退無可退,也确實被他三番五次‘随處輕薄’鍛煉出來了一點臉皮,仰着頭任他予取予求。
行程過半,車簾随風亮起縫隙,蘇玉瑤心一驚,男人知她怕被人瞧見,笑着拂袖将她護在懷裡繼續。
“王爺,不行,衣裳,衣裳弄皺了!”
“你還有心管它。”
……
—
太和殿上,金碧輝煌。
少年天子李明稷撐着腦袋,瞌睡極了,耐着性子聽大太監宣讀他的旨意。
應該說是太後的旨意。
下首左右則站着文武兩位狀元,以及他們身後的前十五名進士。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新科文狀元祁淵逸群之才,對策明敏,特授六品翰林院任修撰。武狀元馮昌性行溫良,武藝卓越,特授六品蘭翎侍衛前鋒校 …… ”
司禮太監張瑛慢吞吞讀完全部,衆人叩首謝恩。
“謝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士子們高興地走出大殿,其中最前台階下的正是文科榜首祁淵,他容顔清隽,水藍色圓領學子袍如新雪拂肩,襯出他身上特有的溫雅矜貴。
庶吉士朱令安快步攔住青年,笑道:“祁兄,鹿鳴宴後,大家想在玄霄樓辦雅集,你來不來?”
祁淵擡頭看向他,俊秀的眉眼溫和:“謝朱同窗好意,隻是父親要我宴後回家中熟悉譜牒編纂體例,為下個月上任做準備。實在抱歉。”
“哦,好好,沒事。”
其他人上來攬住朱令安的肩,寬慰道:“祁公子定然不是有意,你别放心上,雖說他父親身居高位,他對我們卻從不輕慢。”
朱令安爽快笑道:“自然,祁兄的性子同處這三年我還不曉得嗎。”
祁淵沒走遠,聽到後面的議論并未停留,而是另挑了條僻靜甬道去寶福宮,忽然又有人喊住他。
青年幾不可見地攏眉,轉過頭,隻見濃蔭匝地,樹下走來一名黃衣女子。
他拉開距離,問道:“你是誰。”
“我是孟靜荷。”
孟靜荷進宮做公主伴讀,祁淵因為蘇玉瑤的關系了解此事,他禮節作揖,眉目疏淡:“我和孟小姐應當無事相商。”
孟靜荷看着他現下這幅平靜的樣子,即使脾氣再溫和的人,也會痛苦的和她感同身受吧,她一字一頓地問:“祁公子,你甘心嗎?”
“什麼意思。”
女子揚聲:“我是問你,跨馬遊街那天,經過燕王府時,你真的甘心嗎。不怕他們朝夕相處,蘇玉瑤到最後完全忘了你?”
尚書府将消息藏的很好,但孟靜荷還是打探到祁淵被打了十闆子都不肯娶蘇玉瓊,還敢說對蘇玉瑤無情?
祁淵聞言覆眸,淺褐的瞳色瞬間變作濃的化不開的墨,甘心,他怎麼可能甘心。他和玉瑤相識八年,若不是自負想以功名之身求娶,她早已是他的妻。
父親的責罰并未讓他清醒,直到殿試前他都如行屍走肉,帶傷去遍京城所有她曾在的地方。
那日遊街,他亦無數次想推門進去帶她走,然而這無異于帶她赴死,他不能害她。
好在他現已想通出路,五年隐忍,他必定親手将他的妻奪回來……
祁淵袖下松拳,再擡眼時神情已從容,嗓音如汩汩清泉,“燕王和王妃既已成婚,本該琴瑟和好,與我有何關聯,孟小姐問錯人了。”
祁淵微一颔首,拂袖折身離開。
孟靜荷知他是在維護蘇玉瑤的名譽,但榮王府那日的所見,她确定需要祁淵做出些動作,才能阻止蘇玉瑤和秦執之間不斷發展的感情。
情急之下,孟靜荷喊住他道:“祁淵,倘若我告訴你,一年後燕王就會休了蘇玉瑤呢。”
“你還會舍得讓心上人這麼快愛上别人嗎?”
男子頓住腳步,轉過頭震驚,“你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