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念抵達公司以後,先例行公事去酒測簽到一體機上面打卡,然後到飛行部A350機隊專屬的準備室裡開航前準備會。這些工作流程日複一日,早已經爛熟于心,卻不容一絲懈怠。
她竟然是來得最晚的機組成員。邢方洲和二副師弟早已在房内等待。
“Wow, 飛行員皮膚限時返場。你這次打算堅持幾天?”邢方洲對着她流裡流氣吹了聲口哨。
黎念對他的嘲諷完全免疫,抛了個媚眼,用最造作的聲音甜甜道:“早上好晦氣玩意兒,我打算幹到官大一級壓‘死’你再美美退休。”
本就對他沒什麼好印象,再聯想到晉姝意的慘痛遭遇,她真恨不得原地手撕了他。
邢方洲笑:“Wait and see. ”
二副師弟嘴張成“o”型,被他們的相處模式吓得仗馬寒蟬。進公司前也沒聽說過海雲的企業文化這麼小衆啊?機組見面問候先互放狠話,連空氣裡都彌漫着火藥味。
何況面前這兩位都是大名如雷貫耳的重量級人物,一個是英航傳奇華人機長,一個是7897神機組的PM。
神仙打架,凡人遭罪。
他這個新人菜鳥夾在中間簡直兩頭為難,雖然内心是更傾向于師姐的。
正當他打算倒地假裝失能時,黎念很熱心地替他拉開座椅,殷勤笑道:“師弟等累了吧,趕緊坐。”
師弟背後滲出來更多冷汗:“師姐……不用麻煩您……”
他到底拿的是什麼陰間劇本啊!
事實證明親愛的師姐就是單純人美心善。他為自己不懷好意的猜測默默在心裡滑跪道歉。
邢方洲很快進入工作狀态,打開平闆電腦調出運行網app。
師弟主動幫忙把提前打印好的航行資料分發到位。
“很好,我看到你們的登機證都已經挂在脖子上了。這要丢了那可真是big trouble, huh? 他們可是最看重這些的細節的。”
邢方洲的語氣輕松愉快,就是那一口滑稽的翻譯腔叫人聽得有些不習慣。感覺他自己一個人就是一場戲,節目效果拉滿。
黎念低頭再檢查了一遍,确認登機證如假包換,還是熱乎的,這才放下心來。
“作為本次任務的責任機長,想必我不用再做自我介紹了,你們都認識。今天一共飛三段,第一段,大興到浦東,飛行時長兩小時三十分鐘。第二段……
“大興總體來說天氣不錯,能見度好,就是風稍微大一點,起降的時候要注意。滬城預報有較長時間降水,第二段浦東飛大興大概率會延誤,這也影響到了最後一段到地窩堡,希望能在天黑之前結束工作。
“油的話按正常量來就行,多加五百磅做備用。
“黎副駕駛,待會兒你來打計劃,‘愁’曉亮負責下去加油、收油和繞機檢查。”
黎念咬着牙送他一對白眼。
大可不必把“尊卑”秩序随時挂在嘴邊。
師弟弱弱舉手:“方洲哥,我姓仇,就是‘ball’那個‘球’的讀音……”
邢方洲擰眉看向他,很明顯愣了一下。
這個姓氏實在太小衆,讀錯也不能怪他吧。
“I see, 那我以後就叫你‘ball’好了。”
仇曉亮額角上的青筋突突跳着。
什麼鬼昵稱啊!難聽得要死。
他才沒師姐那個膽子随便頂撞上級,隻好像鹌鹑一樣縮着脖頸應承下來。
“其他空防預案和緊急情況預案等到上飛機再跟乘務員們一起協同準備,現在請檢查一下你們的手電筒、耳機、反光背心,我們準備去安檢。
“By the way, 今天是特别的一天,在此我代表……”
沒等邢方洲說完花裡胡哨的結束語,黎念直接收拾好桌面,手臂夾着帽子先行一步,留他一道潇灑冷漠的背影。
“Ball, 你看吧,我們親愛的副駕駛小姐總是和我不‘對勁’。”邢方洲聳聳肩。
仇曉亮笑得很牽強:“方洲哥,我猜你想說的是不對付。”
“嗯?有什麼區别嗎?”邢方洲問。
“沒有,都挺好的。”仇曉亮擦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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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念甫一上機組車,就莫名其妙抱了滿懷的花束和紙袋。原是晉姝意代表乘務組其他小粉絲把禮物一股腦兒地塞給她。
“姐!歡迎回家!”晉姝意帶頭歡呼道。
低矮的車廂裡頓時充滿女孩子們的歡聲笑語,但黎念并不覺得吵鬧,反倒有種泡在蜜糖罐子裡的甘美滋味。
一起飛的低号位新乘年紀都很小,客艙經理和乘務長也不在民間流傳的黑名單範疇内,整個乘務組的氛圍看起來十分融洽。
方才遠遠望着她們過安檢時絲毫瞧不出異樣,沒想到大家的飛行箱裡竟然還藏着大驚喜。
黎念凝神看向懷裡灰紫色的曼塔玫瑰,開得恰到好處,花瓣折出銳利的尖角。這份盛放在百忙之中的珍貴心意讓她淚意盈眶。
曼塔玫瑰的花語是“夢開始的地方”,在重新回到崗位的這一天收到它,更覺意義非凡。
“大家真的太有心了,謝謝你們,我好感動,”黎念笑着抹淚,“到烏市之後咱們一起出去吃點好吃的,全場我來買單。”
“姐就是永遠的神!”
“地球沒了姐根本沒法轉。”
“嗚嗚嗚……好喜歡念念姐……”
“今天不液斷了,舍命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