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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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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生不久後便收起了那對金镯。

起初是因為得知安華姑媽與小叔叔的關系向來不睦,玉生以為自己日日和安華姑媽相見,未免令她睹物思人。後來才真正覺得沉重無比,于是請梅娣買來了一個精細的玻璃台,擺在了房裡的長衣櫃頂上,至此很久再不曾拿出來戴過。

李文樹直至到了馬場後,方道:“你看,你的衣領濕了。”

玉生扭過臉,也仍是看不見的。隻是隐約見深深淺淺,應是淋了雨。

“換下來嗎?”

玉生并不回他的話。

李文樹的馬場裡隻養了波斯一匹馬,放眼寬敞的馬廄,似乎再放下十匹馬也不會擁擠。柔軟的幹草地上正輕踏過波斯潔淨的馬蹄,它在不賽馬時,溫順的不像馬,像隻貓,但玉生偏偏是最怕貓的,她接過李文樹手中的草料,要送到波斯的口中,手不動聲色地顫了顫。

李文樹微笑道:“太太,你摸一摸波斯的頭。”

玉生道:“我很怕。”

“怕什麼?”

“也許是怕它咬人。”

李文樹笑出聲,道:“太太,馬不會咬人,波斯更不會。”

忽然,他握住她的手,擡了擡,一點點伸到了波斯那濃密的鬃毛上,它的毛發很漂亮,發亮,幾乎就像玉生自己的長發。它仿佛知道她的雙手為它梳理着毛發,于是垂下眼來望她,它望人時,漆黑的眼瞳常常這樣冷漠,隻有到賽馬場上,才會顯露高傲不羁的神色。

李文樹望了望她的手,望了望波斯,又望了望她的臉。

玉生道:“看什麼?”

李文樹道:“看你,又看了看你送給波斯的馬鞍。”

于是玉生也望見了那馬鞍,絨黑皮面挂在它黢黑的馬背上,不細望,又怎麼望得見呢。她的手心從鬃毛緩緩移到了那馬鞍,皮面上她為它刺了“波斯”的名字。

“請坐上去。”

玉生再次道:“我很怕。”

李文樹道:“不用怕。”

接着,他的雙手便攬住了她整具身軀,輕易地,令她翻身上了馬背。她感到自己的背脊一瞬間曾緊緊貼過他的胸膛,即便同床共枕時也沒有那樣近。

玉生來不及恐懼,李文樹已上了馬。他坐在她的身後,不像在南京乘馬時猶如隔千山萬水,他低着臉靠了一下她的肩頸,輕扯動了缰繩。

“聽梅娣說你等着回信。”

“嗯。”

波斯緩慢地踱起了步。

李文樹道:“如果隻是信不會那麼慢,也許寄了許多東西,要寄某艘商船過來。”

玉生并不回話。

李文樹又握住了她的雙手,他摸着她手指的關節,摸着她潔白的甲面,翻了過來,撫上她的手心,輕捏了捏。然後他緊握着,将她的手放到了缰繩上。

“試一試。”

“我也許會扯疼波斯。”

李文樹笑道:“你這樣細的手,沒辦法弄疼波斯。”

于是他松了手,将那條光滑的缰繩交付到了她的手中,她試着扯動了,但每走一步又飛快地收住了手,似乎猶豫不決。他想着,實際沒有乘過馬的人倒不像她這樣,反倒是把所有蠻力都付下去,像是要把每根鬃毛嵌入缰繩才肯罷休。

馬廄中散漫了不一會兒,玉生便徹底放開了缰繩。

李文樹沒有問話,玉生仿佛自答道:“算了,信馬由缰。”

“二尺原來這樣小。”

李文樹抱緊了她的腰身,注道:“我為你訂的那件睡袍,做大了。”

玉生道:“沒什麼要緊,睡袍的系帶系緊了,穿着就緊了。”

“所以你每晚都系得很緊才入睡。”

她總以為隻有他才将自己的朱紅睡袍系得那樣緊,但忘記了自己也是穿着睡袍睡在他身旁的,再沒有像她與他這樣一對新婚燕爾,恍然間一句,便能羞恥得令她無話可解,無法轉過臉去望他。即便低一低眼,也怕望見他的手正握着她的腰身。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記起問他一句道:“金小姐,她是你的什麼人?”

倒不是忽然記起的,從離開南京前,又或者是從第一次在金小姐家裡見到他就要問的話,等到了此時此刻。

“是最不重要的一位表親。”

李文樹淡淡道:“你知道,如今仍有人娶十四位太太,從前隻是更多,除去安華姑媽,金小姐是我數也數不清的表姑媽所生的一個女兒——為什麼送她禮,為什麼見她,也隻是因為你當時在她的家裡,就算隻是為了去見你而拜訪她,自然也不能空着手去。”

玉生沒有立即回話。

于是李文樹又注道:“像怕貓一樣,你很怕她。”

玉生道:“她像貓一樣令人恐懼。”

李文樹道:“因為貓發了瘋會傷人,金小姐也會,她抽大煙,并且抽到如癡如醉的地步了,但即便南京與上海很近,金家離李公館很遠,如果你不願意,公館裡永遠不會養貓,我也會讓你永遠見不到金小姐。”

玉生怔了一怔。

“為什麼忽然說這樣多。”

“到上海後,你似乎心神不甯。”

玉生道:“隻是之前生病的原因。”

李文樹的整張臉重落在了她的肩頸,他仿佛睡着,如同夢呓,低低道:“上個月的這一天,我們還沒有見過面,而如今我與你同坐在波斯的馬背上,以夫妻的身份,我并不企圖你愛我,這是虛無缥缈的東西,就如同我也是一樣,我早說過的。但我不希望你在與我的婚姻中是痛苦的,小太太,有什麼辦法減輕你的憂愁呢,我即刻去做。”

答非所言地,玉生問道:“誰是小太太呢。”

李文樹微笑道:“十幾歲是這樣年輕的生命,所以我不喜歡他人談論你的年紀,說起來,我年長你這樣多,竟有些可恥的意味。”

玉生道:“真說起可恥,即便年華老去也不斷将年輕的生命收入,才是真正的可恥。”

“你會這樣嗎?”

不知為什麼要問他。他已經回過這話了。

于是玉生便自問自答道:“君子不言而信。我不再問了,問多便顯得愚昧了。”

李文樹笑道:“信馬由缰,君子不言而信——這是很新鮮的話,我會記着你的教誨,太太。”

玉生點一點頭,道:“不敢。”

彼此靜默着,乘着馬,像是走着,又像隻停駐在原地。而後,為了方才的話頭,玉生注道:“我如果會因為和你結婚而憂愁,我便不會和你結婚,木已成舟,我們如今乘着同一片舟,正像你所說的,結婚不就是為了結婚。所以我隻要這片舟總是這樣輕飄飄地,又穩穩浮在平靜的水面,不要沉沒了才好。”

他忽地又笑出聲來。

“笑什麼呢。”

“我笑我自己,在你口中我竟覺得許多都是新詞。”

玉生道:“什麼是新的。”

李文樹道:“還有木已成舟,木頭已經做成了舟嗎?這是什麼意思?”

她無法再回他的話了,她覺得自己此時再羞赧不過了。

直至又一片狂風暴雨,他才将她從馬背上擁了下來。為了避雨,也為了換去他同樣濕透的外衣,他鎖住馬廄後便帶着她離開了,波斯因為他早早離去,隻是冰冷地望着他落鎖,而他也故意地,沒有和波斯道别。

馬場後的小樓那樣小,幾乎沒有李公館的前廳大。兩屏半圓門大開後,眼前隻放一對梨花椅,椅旁擺四方茶桌,便幹淨的什麼也沒有了。延着沒有一絲塵土的灰磚地面上望去,望見一個低低門檻,檻上垂下一片朱紅門簾,隻有這片朱紅門簾與李公館有相似的地方,其餘的恍如是兩個世界。

玉生挑了挑門簾,見裡面的雙頭床鋪上了被褥,床邊擺好了鞋襪,幔帳也系得整齊,回過臉,她問李文樹道:“租賃的地方,也這樣整潔嗎?”

李文樹道:“買下了,不算租賃。”

他走上前來,倚在門簾又指向旁的另一片門簾。

“太太,你先去洗漱。”

玉生隻是又問道:“為什麼買這樣一個地方?”

李文樹反問她道:“你不喜歡嗎?”

玉生道:“很遠,也很靜。”

李文樹笑了笑,道:“遠才好,靜也很好。”

接着,他将放在四方茶桌上的皮箱開了,取出一件睡袍,已不是朱紅顔色了。他為自己和她新做了兩件,入了冬,做的短絨料子,是绛紫色。他的外衣似乎隻有灰、白這些素色,但裡衣、睡袍的顔色總是做得十分濃厚。

“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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