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你中文

繁體版 簡體版
恋上你中文 > 一場婚姻 > 第35章 第三十四章

第35章 第三十四章

章節錯誤,點此舉報(免註冊),舉報後維護人員會在兩分鐘內校正章節內容,請耐心等待,並刷新頁面。

玉生仍笑笑,為她接過盤中的熱茶後便離去了。秦駿仿佛在身後喚了喚她,但她已聽不見了,隻因孫承安請了洋人歌劇團,正在廳面上搭起場子唱賀歌呢。一瞬間玉生覺得自己又回過那一間英國旅店中去了,口裡仍喝着中國的茶葉,睜開眼,卻看見另一番奇珍麗景。擁有和蘭西一樣金色頭發的男人走下台面來,擦身而過,孫承安隻是懶懶地望他,玉生如今才明白,在孫曼琳的家中,生了金頭發也無非是一個貴氣些的傭仆。

孫守業往往來來正忙着收下許多恭賀。一直喧鬧到正午時分,開了宴,賀歌唱罷,收了場,另推過一張張八足圓餐台,朱紅絨布鋪滿台面,各擺下圓凳,依主次擺開,足有十三張桌面。最正中一張僅六人入座,留了玉生一座,但後面玉生并沒有入座,她的咳嗽回到南京後又犯了,花香四溢,粉塵煙火一時間令她不可抑制咳出聲來。孫承安忙喚人煮了梨羹,又在後院叫人收拾一間房間出來,玉生在那裡道着歉意。

“你歇一歇,等你好了再罰你酒。”

玉生走進房間,忽地道:“曼琳也沒在這裡。”

孫承安道:“沒人說過她在這。”

孫承安叫了人來,原是引玉生進門的兩人。梨羹煮好了,一人端到跟前來,待孫承安走後,一個女孩向玉生道:“太太,她們說,應當喚太太了。”

“這沒有什麼分别。”

玉生笑一笑,回了她的話。而後,門外又傳來腳步聲,那腳步聲很響很重,像是穿靴的,高大的男人發出來的聲音,并不像是李文樹。如今一朝成了夫妻,玉生暗暗笑自己,能分辨他的腳步聲了。

來人發話道:“李小姐。”

竟是秦駿。他輕敲門,注道:“很打擾你,但你走得急,忘了你送我治傷的帕巾。”

玉生推開門來,道:“一條帕巾能治什麼傷呢。”

送出去的東西,又是已被用過了的,玉生是從不收回來的。于是她當下笑笑隻要将帕巾贈他,他起初是推辭的,後來想是覺得太過推脫顯得實在做作,便道了謝收下來,又将雙手伸入那身軍服口袋裡搜索一番,最終無果。

秦駿道:“李小姐,請你記着,我欠你一個回禮。”

“一條帕巾而已,不值得欠回禮。”

“這是很好的料子。”

細雪自起早到現在仍沒有停。玉生因道:“本來這樣的天氣,這樣一條冷冰冰的帕巾是算不上什麼好料子的,隻是您被燙到的當下用着它,才是它的福音。這是彼此成全的事情,談什麼回禮,回誰的禮呢。”

不待秦駿回話,玉生注道:“您收着吧,下回再見。”

秦駿道:“你要走了,李小姐。”

玉生沒有再回話了。

她忽然想起她們說的新養的魚,于是她穿了過廊,徑直要走到後院池旁,但沒有走到盡頭。後面孫承安攔住她時,前廳已鬧開了,說是孫曼琳小姐進了醫院,腸胃上有什麼大毛病,醫院打電話來說危在旦夕呢。于是壽宴也不做了,孫守業走後,如樹倒猢狲散,隻留下冷冰冰的賀禮,圓的方的盒子都有,隻待人收了起來做那間“英國旅社”的館藏。

孫承安道:“不吃不喝的,怎麼會不生病呢。”

玉生欲上他的車,他卻并沒有搭一程的意思,将原因推到了她的咳疾上去,仍打趣着說,兩個病人何必互相探望呢。當下玉生隻得乘了車回去,心中是不安甯的。

夜裡翻過許多次身,直至将李文樹驚醒。他道:“太太要去,就去,此刻就去。”

說完,就要起身披外衣。

玉生挽住他的手臂,道:“天要亮了。”

那時不知是七點鐘,或是八點鐘,雪稍停了一會兒。愛喬不知從哪喚來一輛人力車,那車輪子堅硬如鋼鐵,碾過重重積雪,車夫用他無窮的力量又拉過深溝高壘的雪地,來到新街口的西方醫院門前。玉生再抵上李文樹的肩頭,已不需躲着了,于是擡起眼來望他,見他面上淡淡的,隻低眼望自己的手掌。

“這個戒指粗了些。”

“我戴着正好。”

“不是指環,是指面,我要叫人重做兩個新的。”

玉生不回他的話,也累得說上一句“是戴不完的”。她此刻隻覺得他是很冷漠的,仿佛他從沒有見過孫曼琳,亦不知道她得了病,現在是來探病。

人力車停駐時,正遇見孫承安出來。李文樹迎面見他,道:“承安先生,實在受累。”

孫承安颔首,道:“這話倒應該是我說給你的,你為我找的醫生,昨日深夜從揚州那邊坐了船過來,奔波疲倦,直等到曼琳早晨醒來他才睡去。”

李文樹道:“曼琳小姐沒事是最好的。”

而玉生再望見孫曼琳時,卻覺得她的病還生着,是沒有好的。她瘦了許多,眼皮上的紫紅也墜到眼下去了,深深淺淺的,像遊走的魚尾一樣掙紮着,水花幾近垂落腮間。望真切了,才發覺她在流淚,來了醫生問她,她也隻說是疼的,内裡像是有刀子在攪動,仍是疼的睡不着,也吃不下什麼。

正說着話,她忽地望見玉生。

眼淚更是止不住,流不完了。她問她道:“你幾時坐船回來?”

玉生道:“不知道。”

孫曼琳道:“什麼?”

玉生道:“我不知道你變成這般模樣。”

孫曼琳淚仍流着,聲如細蚊,道:“我既沒有挂到牆上去,仍站在你面前,你就認不出了嗎?你看,沒有脂粉上去,臉就是這樣的煞白。”

她去握住她的雙手,又怕凍着她,她的手和李文樹一樣是溫暖的,于是又松開來。玉生将手放到她耳後去,去抓那一縷縷的碎發。

她也不知道她幾時将頭發又剪短了。

“來做什麼?”

“探望你。”

“我有什麼好探望。”

病中的人總是多傷感的話,玉生本想這樣想,卻總踏不出雙腳走開。她在床前靜坐到細雪又下起來,李文樹那時已叫人喚來返程的車。

李文樹略問侯過孫曼琳,而後隻是平靜地望她,道:“曼琳小姐,我們要走了,再晚恐怕雪會更大,你病中要多保暖——來,這條披肩是我太太專程為你帶的。”

那一條短絨披肩,确是她為她做的。她卻不曾想過在這個病房中送她。

玉生最後望一望孫曼琳,隻見她将披肩翻過一面,不立即戴上,隻是怔怔地望着。後面,是坐到車上,或是回到了家中,李文樹向她注道:“披肩上是蘭西托的信。”

于是玉生方恍然大悟,她所匆匆瞥過以為是繡亂了的圖紋,原隻是密密麻麻的洋文。

那之後大約一兩日,南京的細雪開始有轉為暴雪的苗頭。李文樹還未收到高淳的來信前,蘭西被遣回的消息便登了報,所謂的叛國罪被查清了,但缥缈的如雪花一樣的罪名仍然落到了蘭西的頭上去,他不能再留在中國。

“他不能再留在中國。”

李文樹獨自去見了見孫曼琳,轉了蘭西的第二封,亦是最後一封信,便道:“如果他想活着,他就不能再留在中國。”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