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潤山出來的時候,所有的人都在往這邊看,看到老人旁邊的林子陸,都閃過了一絲詫異。
林子陸跟在他身後,視線掃過了大廳裡的人,熟人很多。
比如邱辭,周鳴軒,馮瑤等,她們大半個劇組都過來了。
林子陸都沒有過多停留,視線繼續往人群裡面掃,似是在找人。
過了好一會兒才找到葉瑧,她站在陳昊銘身邊,望向林子陸的眼神中,滿是溫柔。
林子陸與葉瑧溫潤的目光對上,心裡的那些浮躁就這樣被撫平了,沖她笑了一下。
但很快,她的目光掃過一道身影的時候,眸中的溫和瞬間就變得冰冷。
那個人,是段沉。
似是感受到了林子陸的目光,段沉也與她的視線對上,目光中是深不見底的幽暗,嘴邊冷笑着看她。
林子陸壓下想要沖上去跟他幹一架的沖動,收回了目光。
葉瑧不過一瞬間就感受到林子陸身上的變化,順着她的視線往後看了眼,也看見了段沉。
“怎麼了?”陳昊銘問她。
葉瑧抿抿唇,沒有說話,陳昊銘便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段沉正在站在後面,端着酒杯,神情莫辯。
“靠,他也來了?”陳昊銘不小心爆了粗口,引來周邊的人看向他,陳昊銘不在意這些人的目光,冷哼道:“正愁找不到機會揍他,沒想到自己送上門了。”
說着正要過去,被葉瑧攔住了:“你先别沖動,陳老爺子還在上面呢。”
陳昊銘有些煩躁,便喝了一口酒,壓下心底的沖動。
随着台上主持人開口,兩個人轉過身去。
這次宴會,除了是為陳老爺子慶祝壽辰以外,還有慈善拍賣會。
等到主持人一串台詞講完後,陳昊銘帶着葉瑧坐到了陳家那一桌,坐在了林子陸旁邊。
其實不太合适,但是這裡的人看上去對葉瑧虎視眈眈的,作為多年好友,陳昊銘不太放心葉瑧一個人坐其他桌。
所以周圍很多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葉瑧身上,有讨論聲,但得知她是陳老爺子親自請的人之後,便也沒有覺得奇怪了。
隻當葉瑧是陳昊銘的女朋友。
林子陸聽到了周圍的讨論聲,觑了眼陳昊銘,陳昊銘低着頭都不敢看林子陸。
誰能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啊。
吃飯的時候,葉瑧的手依然不是很方便,林子陸照顧的很周全,因為這桌坐的都是自家人,雖然每個人都倒了一杯酒,但沒有說一定要喝,不過林子陸還是把葉瑧面前的酒移到了陳昊銘面前,給她倒了一杯飲料。
看着林子陸的動作,陳家這桌人都不約而同的看向了林子陸,除了陳玲和陳昊銘,每個人的目光都有些古怪。
陳潤山看林子陸的目光裡很有深意,但是也沒有多說什麼。
林子陸的想法則是很簡單,左右她都鬥不過老狐狸,便先膈應膈應他。
陳玲則是皺了皺眉,不知道剛才陳潤山跟林子陸說了什麼,但看樣子,兩個人沒有劍拔弩張,已經是好事了。
葉瑧在這樣的場面下,依然從善如流,先是跟所有的長輩問了個好,然後又跟陳潤山說了祝壽詞,她的聲音溫潤好聽,又談吐有禮,桌上的人對她的第一印象都特别好。
其他桌的人過來給陳老爺子敬酒,也不免會看向林子陸。
但是林子陸神色清冷,沒有理會任何人。
直到段沉的出現,他敬完酒後,陳潤山還特意看了他一眼,然後視線又轉到了林子陸身上。
眸中的深意讓人猜不出他的心思。
但林子陸手中的杯子重重砸在了桌上,讓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了她。
“不好意思,手滑了。”林子陸看着陳潤山,手中的杯子轉了幾圈。
老狐狸知道她跟段沉之間的恩怨還把人請過來,不就是想看好戲嗎?她成全他。
陳潤山突然就笑了,他說:“這脾性,随我。”
他一開口,這些人便知道了林子陸的身份。
段沉将杯中的酒飲盡,不明神色的看了眼林子陸,随後他走到林子陸這邊,跟她說:“林子陸,好久不見。”
這一聲,又令周圍八卦的眼神看了過來。
葉瑧有些擔憂的看着林子陸,發現她握着杯子的手已經冒了青筋,立馬伸手過去搭在她手上,似是安撫。
林子陸順着溫潤的觸感看向葉瑧,視線落到了她的右手上。
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情,眸中冷意迸發,眼神似能殺人。
似是忍不了了。
她突然起身給了段沉一拳。
整個會場嘩然聲一片,很多人都站起身看熱鬧。
覺得不夠解氣,林子陸又踹了他一腳,将他踹到了桌邊。
“陸陸!”葉瑧怕段沉還手,護在她身前。
“段沉,你還有膽子來我面前。”林子陸的聲音中滿是狠厲。
如果不是他,葉瑧不會受傷,她也不至于因此過來跟陳潤山談條件。
陳玲也跑過來拉住了林子陸:“陸陸,你冷靜點。”
陳昊銘則是立馬沖了過來,擋在林子陸身前,看着被揍了一頓的段沉别提多解氣了。
段沉捂着被打的那邊臉起身,确實有些狼狽。
不過他好似不太在意:“這麼多年沒見,這上來就打人的脾氣還是沒變。”
“不過倒也不意外,畢竟你是林崖的女兒,體内留着他一半惡劣的基因,都挺賤的。”
聽到這句話,周圍的漸漸起了讨論聲。
砰的一聲。
段沉又被揍了一拳,陳昊銘甩了甩手,居高臨下的看着他:“你有病啊?有病就去醫院看看腦子,敢罵我陳家的人,你是什麼玩意兒?”
段沉再一次起身,看向陳昊銘,壓下了心裡的沖動。
随後又看向林子陸,沒有顧及别人看他的笑話的眼神,跟她說:“林子陸,這就忍不住了?”
段沉冷漠的看着她:“這不過是個開始。”
說完,擦了擦嘴角,離開了這裡。
看着這麼嚣張的段沉,陳昊銘忍不住又要打他一拳。
被陳晟平攔住了:“鬧夠了沒?”
陳昊銘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煩。
“人打過了,解氣嗎?”陳潤山開了口。
其他人不明白他說這句話的意思,隻有林子陸知道,這句話是對她說的,原來陳潤山把人叫過來是這個原因,給她出氣。
但林子陸不會因為他做這件事而對他改變看法。
她沒說話,但陳潤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其他人也都看到了。
敢在陳老爺子壽宴上打人,還讓陳老爺子說出這句話,這些人看林子陸的眼神都變了。
看來陳老爺子是疼林子陸到骨子裡了,才會這麼縱着她。
“慈善拍賣會馬上要開始了,都坐下吧。”陳潤生很平靜的說,好像剛才的鬧劇沒有發生過一樣。
林子陸被葉瑧拉着坐到座位上,眼中的戾氣還沒散去。
其他人見沒戲看了,也都坐了回去。
拍賣會有序進行,葉瑧沒有心思,一直在安撫林子陸,跟她聊天。
陳玲倒是拍了兩件拍品,送給了陳潤生當賀禮。
林子陸坐在那裡,除了偶爾回葉瑧話的時候,神色柔和了點,其餘時間沒再說任何話。
直到全部流程結束,已經很晚了,陳家安排了酒店提供休息。
不太确定林子陸還要不要待在這裡,陳玲問她:“要去我那裡住一晚嗎?”
“嗯。”林子陸松了松眉眼,又問陳玲:“方便嗎?”
陳玲笑說:“有什麼不方便的?”
“走吧。”
随後叫上馮瑤,四個人一起回去。
陳玲住的地方是城東的别墅區,離瀾諾酒店不遠,開車二十分鐘就就到了。
幾個人下車後,陳玲帶着三個人進屋。
“二樓的房間除了主卧,随便挑一個,房間裡面有幹淨的換洗衣物。”陳玲對林子陸說,随後又問馮瑤:“你睡我那兒?”
馮瑤按了按眉眼:“随便,有酒嗎?”
“有,我去給你拿。”陳玲走到吧台那裡,打開了酒櫃,裡面三排酒,各種各樣的。
馮瑤挑了兩瓶,然後又去拿高腳杯,問她們:“你們喝嗎?”
林子陸搖了搖頭,她不喝酒。
但葉瑧說:“好。”
“你不能喝酒。”林子陸說,葉瑧的傷還沒好。
可葉瑧勾了勾她的手指,溫聲說:“就一杯,好不好?”
林子陸也不知道是被她的手勾住了,還是被她的聲音蠱惑了,腦子一熱,便答應了她。
陳玲先去洗澡了。
“去樓上吧,有個大陽台,特别适合喝酒。”馮瑤說。
說着,她拿了酒和杯子就往樓上走。
葉瑧看着林子陸說:“你要不要也先去洗個澡?”
林子陸:“好,我洗完去叫你,就一杯,我等下會檢查。”
葉瑧忍不住笑了:“好。”
兩個人一起去了樓上,但是一個去了房間,一個去了陽台。
陽台很大,但是是封閉式的,屋内開了暖氣,所以不會很冷。
葉瑧到的時候,馮瑤已經開了一瓶酒,靠坐在沙發椅上,姿态很是懶散。
“馮總今日沒喝夠嗎?”葉瑧問她。
然後她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酒。
馮瑤:“不是,我跟你說,陳玲家裡的酒可好喝了,每次過來我都要喝上幾杯。”
葉瑧抿了一口,仔細品嘗了一下,說:“确實,比今晚宴會上的好喝。”
兩個人坐在這裡喝酒,葉瑧喝的很安靜,馮瑤就忍不住要說話。
馮瑤說:“林子陸今天膽子還挺大的,當着陳老爺子的面打人,這要換做其他人,那就是砸場子。”
好在陳老爺子沒有計較,好像還挺寵她的。
談起林子陸,葉瑧的眼裡便滿是笑意:“她一直都是這樣。”随性灑脫,肆意張揚,今天晚上的林子陸讓她想起了高中時候的她。
一直都是這樣?
馮瑤回憶了一下記憶中的林子陸,其實跟今晚不太一樣。
她望着黑漆漆的天空,對葉瑧說:“我可能不太清楚林子陸以前是什麼樣的,但是我記憶裡的林子陸不是今天晚上這樣的。”
葉瑧握住酒杯的手一頓,擡了擡眼皮望向馮瑤。
馮瑤轉了一圈酒杯,像是在搜尋以前的記憶。
“我認識林子陸是因為陳玲,有一次我正好去法國談一個合作,陳玲找到我,說有一個很有潛力和天賦的導演,想讓我出面投資跟她合作拍一部電影,她把林子陸的簡曆發給我,上面有她的很多作品。”
“我雖然覺得那些作品不錯,但也達不到我心目中能夠投資的水平,可陳玲卻極力勸說我,說就當幫她一個忙,這部電影我投了肯定不會虧,就算虧了,也都算她的。”
馮瑤睜大眼睛看向葉瑧,略帶誇張說:“陳玲是什麼人啊?你知道吧,她從來不做賠錢買賣,這次這麼大費周章的為了這麼一個小女孩,我就問她,她跟這個女孩兒的關系,她以為我誤會了,就說林子陸是她姐姐的女兒。”
“我一聽這關系,就當賣她個人情,答應了。”
畢竟陳玲的人情可不是那麼好賺的呀。
“我第一次見到林子陸的時候,是在影棚裡面,她在棚裡幫别人拍定妝照,拍完之後,那個人給了她一沓錢,她收下後,也沒走,然後又去了另一劇組幫别人當攝影助理,我觀察了她一天,她跑了大概有五六個棚。”
葉瑧的神色終于有了動容,她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突然就覺得有點苦澀。
“我當時就在想,這就是陳玲姐姐的女兒?為了一點錢,也不待在學校學習,而是在棚裡待上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