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那間,殺機迸現!白鳥覺擡臂瞬間擋去一隻咒靈的襲殺,把那個差點兒掉了腦袋的村正推到了身後。
“夏油傑,你想把我們都殺了嗎?”白鳥覺看着渾身上下的咒力都蠢蠢欲動的青年,隻見他堪稱溫和地抱起兩個瑟瑟發抖的孩子。
“不,隻是人類。髒污的、愚昧的、讨厭的——猴子們!”
村正刺耳的尖叫與咒罵響在腦後,面前數十隻不同形狀但同樣危險的咒靈四散而出。目标明确地沖着整個村子所有的活人襲去。
白鳥覺無法分身,但卻冷笑一聲,指端向前輕點——
霎那間風起,刷拉拉密集的白色符紙鋪天蓋地裹挾出去,如同自己長了眼睛一般——圍成的纖弱紙圈卻牢牢地将數十隻咒靈捆了個結結實實,任由那些鬼東西怎樣嘶吼變形掙紮也沒能逃脫。
“是在下看走眼了呢。”夏油傑仍在微笑,雖然瞳孔末端一瞬間的詫異。他很快安置好兩個幼童便向白鳥覺突襲而來,很顯然是轉換了策略、要用體術輔助。
但面對青年人橫掃而來的拳風,白鳥覺卻隻是側身閃避開來,随即大力旋身——輪臂、出掌——在夏油傑不可思議的目光中,白鳥覺徑自越過了層層防禦、完成了一個在一般實戰中幾乎難以完成的攻擊。
“啪!”
來自這個面容娴靜優雅的巴掌卻暴力到了可怕的地步,巨大的動能不可思議地通過女人纖長的掌指毫不客氣地炮彈一樣轟到了夏油傑的臉上。
響亮的巴掌聲和腦瓜的嗡鳴幾乎同一時間響起,與之對應的是足足旋轉了三百六十度最後重重栽到地裡去、動彈不得的夏油傑。
“咳咳咳咳——” 血沫夾雜着牙齒從狼狽的青年唇齒間溢出,他看向白鳥覺的目光裡飽含着不可置信、痛恨乃至一絲——懵逼。
可白鳥覺不管這些,她隻是居高臨下地看着這位曾經的患者、現在不知是否行差踏錯的年輕人。
“冷靜點兒了嗎?”白鳥覺張開手,指向被他們的動靜砸出了個大洞的窗外。
還不知危險的好事村民正向這棟房子圍攏過來,探頭探腦地讨論着些什麼:
成年的漢子們下意識地抄起了農具,後方有幾名婦人還抱着嬰孩,有大着膽子的皮孩子大叫着好玩企圖鑽進屋子,正好攆起了院外散放的幾隻雞……
一雙雙無辜且蒙昧的普通人的眼睛盯着他們這場鬧劇。
白鳥覺粗暴地揪過這個正在發愣的青年,拎着他的領子質問:“是誰給了你随意處置他人的權利?力量嗎?還是咒術師的自命不凡?”
夏油傑的大腦還在嗡鳴,一邊面頰幾乎是火辣辣地失去了知覺、有粘稠溫熱的血液從額頭流下。他的視線有些模糊地看着面前女人冰冷且盛怒的臉。
到處都很疼,臉很疼、咒力反噬很疼、咒靈的惡臭與那些猴子們的目光幾乎讓他反胃。
夏油傑諷笑出聲:“你又知道些什麼呢?白鳥醫生啊。”
經曆反複吞噬咒靈的惡臭,經曆被同齡人超越的自我懷疑,經曆沒完沒了的愚昧人類,經曆……一切。
青年伸出手來,抓住了女人攥緊他領口的手,張大的眼睛裡有清醒的瘋狂:“如果我說,殺掉了所有的猴子——一個隻擁有咒術師的世界,再沒有咒靈的産生。你會,認同我嗎?”
夏油傑本以為能從女人臉上看到些動容,就像他和九十九由基叙述自己的打算時那樣——他們的不可置信和霎那間的驚恐忌憚幾乎成了常态。
然而沒有。
什麼都沒有。
白鳥覺隻是垂眸,投來了如看不懂事孩子一般——慈悲又輕飄飄的一眼。
“傻了吧你?”
一瞬間,夏油傑的心頭幾乎湧上前所未有的憤怒,這幾乎是對他抱着苦大仇深犧牲精神折磨着自己的一種侮辱。
兩人又打了起來,這一次青年幾乎是不要命地噴吐着這些年積攢的咒力,不同種類卻同樣奇形怪狀的咒靈幾乎能遮擋太陽。
可白鳥覺卻似乎總遊刃有餘,她一邊當場撥打了報警電話反手舉報了小山村,一邊貓戲弄老鼠一般地大片大片禁锢着夏油傑放出來的咒靈、并阻止着他對普通人出手。
場面就在刺耳的警鈴聲中堪稱滑稽地收了尾,非法監禁女童的村正等一衆人排排坐進了警車,在白鳥覺施展過「黑子O籃球」影響下的夏油傑眼前手牽手進了警局,那兩個孩子也被細心的女警溫聲細語地抱了出來。
“你以為這樣就行了嗎?在無數個像這樣的村子裡、明明什麼都沒做的無辜孩子們、那些有咒力天賦的孩子們還有很多!”
夏油傑憤怒地向白鳥覺丢出最後一隻庫存的咒靈。
“那又怎麼樣?你沖過去統統把村民給殺了,然後手拉手帶着人家組成被迫害咒術小可憐孤兒院?”白鳥覺簡直要笑出聲來。
“這不應該是咒術界定期發掘和保護新生咒術師的體制不夠完善惹的禍嗎?而且這些孩子們不也是從普通人中繁衍誕生的?”
她彎起眼睛,笑嘻嘻地問:“哦我懂了,内心深處你其實也是那些老橘子們所宣揚的血統論的忠實擁趸吧?可要是你救回的這些咒術師們的下一代沒覺醒咒力呢?也殺了?”
“咒術師結合的後代擁有咒術天賦的概率會高很多。”
夏油傑幹巴巴地回答,但他已然明白了自己這個計劃的某種根源的矛盾性。
白鳥覺不客氣地揭穿:“那你以為為什麼天下第一牛逼的咒術師還沒當場統治世界?去多見點兒世面吧小鬼,别被那些個老橘子給诓傻了!”
女人說着,伸出手——在夏油傑詫異的目光中安撫似地揉了揉他的頭發。
堪稱柔暖的溫度順着額發傳入身體,滿身疼痛的夏油傑感到身上在奇迹般地回溯,破開的傷口收口複原、打落的牙齒也奇迹般地回到了一開始的時候,甚至就連消耗的咒力都在一瞬間回到了剛開始的狀态。
他愣愣地回望向面前的女人,卻隻見這個心理醫生笑了一下,笑容裡是他無數次在陽光明媚的咨詢所裡所看到的慈悲與平和。
澀谷全向十字路的喧嚣朦朦胧胧地從窗外傳入咨詢所内室,她無奈且憐惜地開一記藥,在滿是陽光的屋子裡守着他睡去。
白鳥覺說:“就像你站在人流熙攘的全向十字路口,每個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過着自己的日子。如你、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