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的事情暫且可以放一放,目前要緊的是,她今晚住哪?
手上的銀子都交給姜大力了,淩雲志也沒說賜她宅子。近些天還能在客棧擠一擠,可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和秦策住?
原本是可以的,可剛到京城,魏府旁邊的宅子卻突然漲了二百兩,趕着趟似的,像故意和她作對。
思來想去,江雪寒還是叫住魏銘。
拿人手短,提起銀錢,她的底氣還是有點不足。
“魏銘,那個,我和你商量個事。”
“我朝七品官員年俸四十五兩銀子。”魏銘轉頭看她,淡淡道,“我可再為你添上五兩。”
每月添五兩,該說不說,魏銘着實大方。江雪寒被他一句話噎了回去,張了張嘴,也不好意思再提什麼要求。
兩人一前一後,拉長的影子斜斜映照在宮牆上,隻是距離越拉越大,漸漸相隔一丈。
“江雪寒。”魏銘轉身叫住她。
江雪寒連忙擡頭,提着朝服追上去,借着奔走的力氣,随意問一嘴:
“魏大人,最近,手頭可寬裕?”
魏銘不疾不徐地看她:“你還缺什麼物件?”
江雪寒比出兩個手指頭,老實答道:“差兩百兩,買間宅子。”
“我和秦策把身上的銀錢湊湊,原來是夠的,可剛一下船,東家立即漲了三倍。”
“所以,你要問我借銀子?”魏銘打斷她長篇大論的開口。
“是。”江雪寒幹脆肯定。
魏銘嗤得一聲笑了。
他頓住腳步,面上看不出有什麼表情,語氣卻是玩味的:
“江雪寒,那天在柳州,你醉酒的話,可還記得?”
醉酒?好像是有這麼一段。
江雪寒點點頭:“記得,您送了我一盞茶碗,可這兒的當鋪都說沒見過,不好開價。”
魏銘盯着她,不說話。
“……”
“哦!”
江雪寒被他盯得渾身刺撓,于是腦子一轉,又懂了:
“大人,您說過,若我和秦策複禮,您會給我一份厚禮。”
魏銘見她懂得如此之快,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說:
“那依你看,二百兩銀子可算作厚禮?”
“算!”
江雪寒眼睛放光,連連點頭:
“我雖不想再嫁,可若能有二百兩銀子,我與秦策複禮完再和離,這樣也不是不行。”
她起初是這樣随口一說,可說到最後,此種方法竟真有可行之處,于是步伐也輕快了,煩憂之事一掃而空,摘了官帽抱在懷中,急急忙忙跑出宮門,還不忘回頭道謝:
“魏大人,明日,不,今晚我請個假,明日我就和秦策複禮!說好了,那我就先……!”
還沒踏出幾步,手腕就被一股力氣握住。
江雪寒回頭,隻見魏銘黑着臉,眼神幽深,一副想把人生吞殆盡的樣子。
不過,那道危險的目光是穿刺過去的。
他想刀的應該另有其人。
江雪寒迎難而上,笑嘻嘻對上他的目光,故作疑問:
“大人,我翻過黃曆,明日宜嫁娶,莫非……您想親自給我們定個良辰吉日?”
啪!
銀票從懷中掏出,被風吹得飒飒作響。
油墨嶄新,數額不多不少,正好兩百兩。
江雪寒面不改色地收下,避開魏銘的眼神,誇贊道:
“早就聽說魏大人家财萬貫,如今算是見識到了。”
說完,她把銀票塞進懷裡,可手腕還被魏銘牢牢握着,甩不開。剛想開口提醒,魏銘卻把手腕往身前拉了拉,接而又從袖口裡掏出……
一根尾部磨得極其尖利的素銀簪子。
江雪寒為來京城,變賣了所有钗環首飾,隻有素銀簪子勉強當個防身利器,可簪子遺落在牌坊村的密室中,怎麼找都找不到。
看來是被魏銘撿着了。
江雪寒伸手接過,魏銘卻繞過她的手,直接插\進發髻中,指腹撩過耳後,被觸摸的那一片隐隐泛紅。
戴完簪子,握住她的一隻手也松了。
魏銘目光穿透江雪寒,落在她身後的人影,語氣悠閑:
“秦策,兩百兩銀子如實奉上,就當買下處子血的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