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囊，大大欺負我。”玉蘇阿投身歌瑪懷中告狀：“他說别人是神明的寵兒。”

“諸神寵兒算什麼，你是太陰貴女，月神真靈轉世，未來還要做大皇帝的皇後，成為天下最有權勢的女人。”歌瑪摟着撒嬌的女兒，無限寵愛：“阿囊要你去神殿，不到祭天大典不出來，是為你好，偏偏你不領情。”

“我才不要被關在神殿裡，整天對着神師，無聊死了。”玉蘇阿嘟嘴：“阿囊要是為我好，就讓我一直自由自在的。”

“你呀，什麼也不懂。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也以美貌橫掃西戎，所有人都說我的美貌足以匹配世間最偉大的英雄。”提起當年恨事，歌瑪還是難以消解：“那時候阿囊還是個小姑娘，想什麼說什麼，以至于受到奇恥大辱。”

玉蘇阿摟着歌瑪，仰起臉道：“阿囊是天下第一的美女，大大是世間最偉大的英雄，人們沒說錯。”

“那時候我就是和現在的你一樣，太過單純，才落人話柄。”歌瑪摸摸玉蘇阿的臉蛋：“後來才明白，就算有天下第一的美貌，也必須有手段才能讓美貌發揮最大作用。”

“央珍的兒子對你着迷，證明你的美貌正如吟遊歌者傳唱的那樣閃閃發光。你若還頻繁出現在衆人面前，時間長了會變得司空見慣。”歌瑪對玉蘇阿道：“神師已發布最新神谕，你于此時進入神殿，大家定要猜測你就是太陰貴女。那位還在路上的虎兕軍之主聽到你的美貌傳聞和月神轉世的神谕，耳朵先于眼睛，他定會對你有所期待。”

“等到祭天大典，你盛裝亮相……”歌瑪灰藍色的眼中泛起夢幻般的光芒：“所有人都會把你當作最美麗的月神轉世，天下英雄盡可挑選，又豈止一個齊興治為你着迷。”

“齊興治不行。”木泰大踏步走來，聲若洪鐘：“玉蘇阿不選他。”

“大大，你為什麼要宣稱小骷髅獨得神明寵愛？”玉蘇阿從歌瑪懷中挑起，站到木泰面前氣鼓鼓道：“我是耆善居次，我才是獨得神明寵愛的人！”

滿面青色的雪霁如女神般出現在萬道霞光中，木泰至今仍有震撼驚豔之感，就像第一次見到歌瑪時産生的震撼驚豔，沒想到此生還能經曆第二次。

面對玉蘇阿的質問，木泰道：“那時的情形，宣稱她是神明唯一的寵兒，最有利耆善。”

“為何不能選齊興治？”歌瑪對齊興治頗有好感，對木泰道：“他雖是央珍的兒子，但眼光甚佳對玉蘇阿十分着迷。齊興治能看出那賤奴做局陷害我的玉蘇阿，也算有勇有謀，若有我們耆善作後盾，他有幾成把握當上北齊皇帝？”

“隻要齊桓還沒老糊塗，就不會傳位給齊興治。”木泰搖搖頭：“齊興治指摘那女孩，硬湊出各種巧合，卻一件實質證據都沒有。玉蘇阿去聖山狩獵，走到哪裡都憑她自己的主意，那女孩還能預知不成？齊興治就是個自作聰明的大蠢蛋。”

歌瑪臉色一沉：“大蠢蛋才會追求我的女兒嗎？”

“玉蘇阿繼承了大阏氏無與倫比的美貌，不管是聰明人還是蠢蛋，隻要長了眼睛就看得到‘心上花’的美。”木泰馬上陪笑：“那個女孩不過是神明的寵兒，我們的‘心上花’卻是神師所指的月神轉世，依我看，讓諸神寵兒重新做回玉蘇阿的貼身婢女，更能襯托月神轉世的美貌。”

沐浴過後，帳中充滿清香潮濕的水汽，雪霁坐在銅鏡前散開濕漉漉的黑發，手指蘸上管卓沫目要來的青草汁液，将青汁塗滿手臉。

打磨得纖毫畢現的銅鏡裡，少女柔嫩的肌膚如新雪般潔白，小巧菱唇像海棠花瓣般嬌嫩，然而那雙黑如點漆、灼然有光的瞳眸卻失去了往日神彩，幽深如古井。

“是你害了所有人。”

阿吉勒的話如同惡魔低語，時時徘徊在雪霁心頭，幹淨明亮的少年前一刻還堅定地站在她身旁說：“我信你”，下一刻就消失在巨大的落石下。

雪霁看着銅鏡中的人影，怔怔想：阿吉勒嘲諷自己：“看書多總有道理”，然而大千世界廣闊無極，書中不能盡載，如果自己沒有在書中看到過有關懸空石的記載，那時不多言多語，“智蛇”說不定還活着。

自己本來隻是避居山中之人，沒見過世面也不懂世情，看了那麼多書卻做不到“盡信書，不如無書”，所以阿吉勒才說自己：“隻是個小女孩。”

閉上眼睛，雪霁想：阿吉勒說得對，是她害了所有人。

“小骷髅，你睡了嗎？”清脆的聲音響起，玉蘇阿走進帳子，一見雪霁，立刻湊到近前仔細打量。打量得雪霁不知所措，仿佛自己做了什麼錯事：“居次，怎麼了？”

“不是‘居次怎麼了’，是‘你怎麼了’。”玉蘇伸手捏住雪霁下颌，擡起她的臉仔細觀察：“小骷髅，你何時變得這麼美？”縮回手聞了聞：“你為什麼要在臉上塗草汁？”

雪霁結結巴巴道：“為了，防，防蚊……”

“又是你們漢人那套。”玉蘇阿笑着松開手，徑直走到床邊大剌剌坐下：“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大大說，你是神明的寵兒，可以做回我的貼身婢女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