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睡得迷迷糊糊之際,屋外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她有些發懵,摸黑坐起來,問了聲:“誰啊?”
門外人回:“金姑娘,我是江潮,大人傳你過去。”
金毋意瞬間醒神,忙披衣起床,燃燭去開門。
江潮立于門廊下,面上挂着一抹尴尬的笑:“大人過來了,讓金姑娘去泡茶。”
“這麼晚了……泡茶?”她不明就理。
“大人是這麼說的,你還是趕緊過去吧。”
金毋意應了聲“好”,草草收拾一番,這便跟着江潮出了門。
對面廂房的夢時也聽到了動靜。
他披衣起床,推門而出,繼而如貓一般躍上屋頂。
瑩瑩夜色下,他看到小姐穿過院中甬道,款款走進了正房。
房中的燭火自門口溢出,門一關,燭火也随之縮了回去。
少年握緊拳,心如刀割。
姓顧的竟然又來了,且還來得這樣晚。
這樣晚了竟還叫小姐過去伺候。
他氣得不能自已,恨不能将那姓顧的千刀萬剮。
可眼下他什麼也做不了。
既無從阻止,亦無力改變!
隻能眼睜睜看着,承受着一切的發生。
月色如銀、涼風輕拂。
夜如一口大缸,似要将他整個人吞噬。
半晌後他躍下屋頂,轉身去後廚。
剛拐過後院拱門,見春蘭正掌燈立于拐角處。
他問:“小姐可有讓你準備避子湯?”
春蘭搖頭:“金姑娘沒交代。”
他聞言肩膀一松,暗暗舒了口氣。
不備避子湯,便意味着他們不會行房吧?
“你回屋歇着吧,不用多管閑事了。”
春蘭一怔,應“是”後轉身離開。
少年也欲轉身回房,行至門口時卻兀地改了主意。
他再次縱身一躍,來到了正房前的屋脊上。
房中燭火未熄,映得檻窗黃橙橙一片。
他想,既然沒熬避子湯,他們應該很快會分開吧?
他想,他得守在這兒,直至守到小姐出來為止。
他再次如貓一般蹲下來,将自已融進這無邊的夜色裡。
正房内,金毋意略略施了一禮,随後便欲去泡茶。
“太晚了,不喝了。”
顧不言語氣慵懶,似還透着些許疲憊。
金毋意一時疑惑,他喚她過來不就是為了泡茶麼?
如今她過來了,他卻不喝了?
“大人半夜來此……是有話要對貧妾說麼?”
他看着她,英挺的面容裡透着幾許淩厲的冷酷,“上官祁死了。”
她心頭一沉:“誰殺的?”
“無人殺他。”
他吐出一口濁氣,“自昨日咱們見過他之後,他便自戕了。”
“自戕?”
金毋意不可置信地搖頭:“大人,這其中必有蹊跷。”
“我知道,我會想辦法去查的。”
她眸中亮光一閃:“大人當真願意幫貧妾去查?”
他并未立即回應,而是起身走向她。
在距她半尺的地方停下來,靜靜地看着她。
他的目光似與往日有些不同,多了些柔和,也多了些莫名的憂傷。
他答非所問:“金毋意,我今夜想在此留宿。”
她怔了怔,喃喃應了聲“哦”。
他是在暗示他與她之間的“交易”麼?
他若繼續幫她,她便要在今夜陪他睡?
他又說:“我在顧府睡不着,故……想換個地方睡。”
像是在解釋,卻更像欲蓋彌彰。
她微微一笑:“這是大人的宅子,大人自然是想睡就睡,貧妾這就去給大人鋪床。”說完轉身就要去床前。
他蓦地拉住她的手肘:“你……”他欲言又止。
“大人怎麼了?”
“沒怎麼,去鋪床吧。”他又松開了她。
金毋意不知他為何這般吞吞吐吐。
卻也并不多問,畢竟隻要他幫她,旁的事她皆不關心。
待鋪好了床,她又為他更好衣。
“時辰不早了,大人快些上榻吧。”
他瞟了眼榻上錦被,低聲吩咐:“你睡裡邊。”
她應了聲“是”,自行褪下外衣,乖乖地躺到床榻裡側。
其實她心裡是緊張的,不知今夜他會如何折騰她。
上回他畫了她裸身畫,這回又将是怎樣的路數?
她蜷緊身體,連氣息都在暗暗打結。
顧不言熄滅燭火,提腿上榻。
床榻在黑暗中顫了幾顫,他身上的松柏香味也開始肆意彌漫。
繼而一切皆歸于甯靜。
金毋意攥緊被沿,等着他來侵占自已。
但她等了許久也不見他有任何動靜。
甚至挨也未挨她一下!
他有動靜,她慌;
他無動靜,她更慌。
無動靜意味着無交易。
如此,她還能如何借用他手中權力?
她輕喚一聲,“大人?”
他回:“睡吧,金毋意。”
她心裡愈發沒底。
故意往他身側挪了挪,靠在他胸前,又喚了聲“大人”。
他順勢抱住她,抱得很緊,仿佛要将她在懷中碾碎,繼而重重地嗅了一口她發間的清香。
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柔:“金毋意,今夜咱們之間沒有交易。”
她不解,問:“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