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潮聽得一臉懵。
他沒想到主子與那金家女還能互通暗語!
西瓜糕,竟是意指西瓜地?
“大人想何時去劫人?”
顧不言面色凝重:“此時斧頭幫定對金毋意嚴防死守,咱們的人手不夠。”
此次姑蘇行頗為隐蔽,他僅帶了四名扈從,加江潮、夢時及他自己,能打鬥的人也才七個。
而斧頭幫卻是相思湖畔一個大幫派,擁有人數近五千。
哪怕被零星分散于各處,一個據點至少也有幾百人。
以七人之力對付幾百人,顯然勝算不大。
江潮嗫嚅問:“那咱們……與他們談判?”
“不用談了,他們想要黃金。”
顧不言說完将金毋意所寫之信遞給他。
江潮粗粗浏覽了一遍,大駭:“大人,咱們去哪裡弄這麼多黃金?”
顧不言轉身在屋内踱步,思量對策。
此時夢時也匆匆趕來。
進屋就問:“小姐是不是有消息了?”
江潮沒好氣地瞥他一眼,應了句,“暫時性命無憂。”
說完也将手中書信遞向夢時。
少年接過信紙匆匆看了一遍。
見到“日日思君”四個字時,仍覺分外刺眼。
他懊惱顧不言,但此時又不得不找他拿主意。
“小姐定是在斧頭幫的挾迫下才寫下了此信。”
又問:“請問顧大人如何應對?”
顧不言似乎不想理他。
轉而問江潮:“對方可有說如何聯絡?”
江潮回:“聽掌櫃的說,明日午時一刻,咱們可将回信壓在大堂木案的寶瓶底下,屆時自會有人來取。”
顧不言應了聲“好”。
又道:“那咱們就應下,以一萬兩黃金贖人。”
江潮急了:“大人,咱們根本拿不出黃金啊?”
顧不言冷着臉:“自然不是真的給他們黃金。”
夢時一聽也急了,大步逼近他,“顧大人此舉若被識破,豈不是要讓小姐萬劫不複?”
顧不言出言嘲諷:“你有能耐,那你去弄一萬兩黃金呀。”
少年一哽:“你……”
僵持片刻後,顧不言甩袖步回案前,沉聲吩咐,“你們先退下吧,晚一點聽我吩咐。”
江潮應了聲“是”,老老實實退下了。
少年隐忍地道了聲:“你最好能将小姐順利救出。”說完咬了咬牙,也轉身出屋。
屋内終于靜下來。
他默然立于案前,重重吐了口氣。
繼而看向案上的西瓜糕,又擡手拿起她寫來的信。
短短二十餘字,似乎掩藏了太多無法言說的情緒。
信的用意自然是為了告訴他她還活着。
而西瓜糕的用意則道明了她的位置。
隻是,這贖金未免也太高了!
他斷定這是她為了求生而随意喊出的價碼。
她就那麼自信他能想到辦法來救她?
顧不言的目光最後落在“日日思君”四個字上。
繼而無奈搖頭,唇邊浮起一抹淺笑。
屋外暮色将至。
西斜的日影打在檻窗上,讓屋内的光線也暗了幾重。
他疊好書信,繼而換了身夜行衣,再以黑巾覆面,翻窗而出。
他直接去了西邊的河灘,并順利找到了那片西瓜地。
正值夏夜,瓜田裡碩果累累。
不遠處的草棚裡,看瓜人正在燈下搓草繩。
他趁人不備疾速掠過,于夜幕中繞着瓜田轉了一大圈,終于在瓜田東側發現了幾處排房。
排房四周綠樹掩映亂石成堆,看上去甚是隐蔽。
顧不言找了處掩體,蹲守了大半宿。
确認此地便是斧頭幫的一處據點。
确認據點中不下四百餘人!
而靠北側的排房徹夜燭火通明,或許那便是金毋意被囚之地。
他一時不敢打草驚蛇,摸清四周情況後便閃身離開。
此時斧頭幫的堂屋中,衆人推杯換盞觥籌交錯。
大當家夜歸,幫中兄弟正在給他接風洗塵。
大當家名叫魏達,年過四旬,虎背熊腰。
此次出行乃是為了截殺幾艘商船,收獲不小。
二當家自是早已禀報抓獲金毋意之事。
他舉起酒杯:“老大,幹完這一票,兄弟們短期内便衣食無憂了,咱們得幹一杯。”
魏達并未舉杯,而是冷聲警告:“彪子,你且少喝點。”
二當家咧嘴一笑,“今日高興嘛,老大賞個臉。”
魏達無奈,隻得淺飲了一口。
彪子卻仰頭一口飲盡酒水。
魏達沉聲問:“那姑娘可還老實?”
另一瘦男急忙接下話頭:“那姑娘不僅老實,且還長得花容月貌,老大若不信,可親自去後屋瞧瞧。”
魏達闆着臉,答非所問:“今夜多派些人手看管,以防有人來劫。”
彪子面露得意,“老大放心,已将後屋守得如鐵桶一般了。”
又道:“老大就等着小弟我賺回那一萬兩黃金吧。”
魏達眸色陰沉,“想殺此女之人與想救此女之人皆與那座皇宮脫不了幹系,”他咬牙頓了頓,“皆沒一個好東西!”
彪子聽出話中深意:“老大另有謀劃?”
魏達冷冷一笑:“萬兩黃金要得,千兩白銀亦不可棄。”
桌上衆人一時也愣住。
彪子試探問:“老大的意思是,咱們拿到黃金後……再撕票,去換取千兩白銀?”
魏達又淺飲一口酒,沒說“是”,也沒說“否”。
而是随口問:“對方何時有回音?”
瘦男搶先答:“明日午時一刻。”
魏達握了握手中杯盞,“待明日後再說吧。”
彪子仍是疑惑:“老大當真要殺了那女子?”
魏達瞥向他:“怎麼,你舍不得?”
彪子連忙擺手:“我就是覺得可惜嘛,畢竟美人兒一個,兄弟們的意思是……想留給老大做壓寨夫人。”
魏達毫不猶豫地拒絕:“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