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人間曆劫去,兩世生劫,應該要不了多久就能回來”
落青語氣淡淡,顯然是對此事絲毫不曾放在心上。
“資曆這麼老的神,也要下凡曆劫,看來這仙界怕是要不行了”
小鏡語氣滿裡滿是不屑譏諷,這該死的仙界整天高高在上的,瞧不上它,不讓它當神仙,還冠冕堂皇的說什麼它時機未到,現在好了,整個仙界都快不行了,它當然要抓住機會好好嘲諷一頓才是。
“好了好了,既然天帝都說你時機未到,你便再等等吧,左右也等了這麼些年,不差多等些日子,不如先說說你這次來找我所為何事,細細想來你我二人可是有幾百年沒見過面了”
落青眸中含着溫和笑意,衣袂飄飄,瞧着是鋒芒畢露的面相,周身氣質卻是出奇的溫潤,與人間畫本中描寫的神仙形象别無二般,連魔蛇阿綠這樣算得上吓人的巨大蛇頭站在她身邊,竟也絲毫不覺得違和。
“年歲大了,記性倒是越來越差,險些要忘了正事”
小鏡将陳錦鯉之事的前因後果同落青說了清楚,後者眸色陰沉,眉頭緊鎖,似是有許多想說的話,卻礙某些原因無法開口言明。
“很抱歉,我沒辦法幫你找人,這片山脈早就已不是從前的樣子,如今的我又隻剩個分身存于世間,僅靠這點力量,我連這些迷霧都驅散不了,更别說幫你在其中找到一個人類”
落青搖頭,她亦有自己的難言之隐,無法向外人一一說明。
陳海礁的視線始終沒從這位山神的身上挪開過,這是她此生第一次見到真正的神仙,悲憫天下,心懷蒼生,慈眉善目,翻手為雲覆手雨的神仙。
落青符合她對神仙的所有幻想,可即便是這樣的無所不能的神仙,依舊沒有辦法找到錦鯉的下落,那是不是也意味着,希望算是徹底被抹去了。
海月拍了拍陳海礁的肩膀,試圖安慰她失落的情緒,但幾次張口卻仍舊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手心的金色淚印又開始發燙,海月下意識縮回了手,陳海礁有些疑惑的看向對方,在察覺到海月的身體似乎出現了不太好的反應後,面上的疑惑在霎時間轉為了擔憂。
不同于之前能夠勉強忍耐灼燒感,這次金色淚印的反應像是要把她整個人都燒成灰燼,從内而外的,由骨髓裡誕生出的炙熱火焰,一點點灼燒着她的骨頭,血液,最後是皮膚。
“海月,你,你怎麼樣了,你沒事吧,怎麼突然又開始痛起來了,你堅持一下,我有帶草藥的,你等我一下”
劇烈的痛苦讓海月再難分出精力去維持現狀,她倒在地上蜷縮着哀嚎,渾身的鱗片在霎時間蔓延全身,海月在企圖用這樣的方式來抵禦身體上的痛苦,但最終也隻是徒勞。
陳海礁在一旁急的滿頭大汗,海月在前往落青山脈時的路上有同她和錦鯉說起過關于此事,還再三叮囑過她們,雖然有時會很疼,但其實并不會真的傷害到自己。
可當陳海礁自己親眼目睹此事才算是知道,海月的這張嘴到底有多麼不靠譜。
這種程度是痛苦,就算不會有什麼實質性的傷害,也會把人活活給疼死。
兩人這邊的怪異舉動很快吸引了小鏡和落青的注意力,落青先一步上前來,她靠近查看海月的異樣時,似乎在其中發現了一些熟悉的東西。
“居然是海百煉的氣息,你是她的族人?”
落青驚呼出聲,七千多年前她曾在西北海外的神山與海百煉有過一次照面,那可當真是個驚才絕豔的天才少年,隻是不知如今是否已經完成了自己的心願,成了維護着四方海域生靈的神明。
溫和的神力灌輸進海月的身體,安撫她被灼燒的血液,痛苦的感覺逐漸減少,海月終于恢複了神智。
“是的,您認識我的先祖嗎?”
海百煉是幾千年前的鲛人族首領,雖不是她組上的什麼血緣親戚,但既然大家都出自同一個族群,又繼承了同樣的責任,守護着整個鲛人族,海月又在石碑中得了不少她的東西。
尊稱對方一聲先祖,合情合理。
“先祖,你是她的後代,她莫不是已經死了?”
“她居然沒能成為海神?!”
落青語氣中難掩驚訝,比之先前發現海月身上有海百煉的氣息時,更填了幾分的不可置信。
落青确信,在自己這漫長的歲月時光中,從未見過有比海百煉天資更好的人,好像後者生來就該站在最高的位置,她毫不懷疑,如若她能多些成長的時間,将來繼任天帝時,或許她也能有一拼的資格。
可如今就這樣告訴她,一個足以成長為天帝的人,死在了還未成長起來之事,這讓她如何不覺得惋惜。
“我是鲛人族第二百一十四位首領,海百煉早在七千年前就已經去了”
海月從容淡定,她比落青要早上十幾年知道這件事,在她還未進入黑色石碑之前,她也和所有的族人一樣怨恨過對方,可如今她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她就沒辦法像以前一樣單純的怨恨海百煉。
至少在作為一個長輩關心愛護自己的後輩這方面,沒人會讨厭她。
“那她,死前可有給你們鲛人族留下過什麼話?”
落青不甘心的繼續追問,她表現出的激動神情,是連和她認識了這麼多年的小鏡都不曾見過的。
其實落青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的想法,到底是希望能夠海百煉能發現些什麼端倪,還是希望她什麼都沒有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