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可笛站在橙色的螃蟹的娃娃機前,蹙着眉。
張思明路過她的時候,她正在機器的側面觀察爪子的位置,又匆忙跑回正面調整,然後跨到側面觀察,來回幾回,很是忙碌。
張思明正巧還在尋找今日的第一個目标,他看着鄭可笛來來回回分身乏術的樣子,幹脆停下腳步站在她娃娃機的側面說:“我幫你看吧。”
鄭可笛有些不好意思,但想要螃蟹娃娃的心情還是占據了上風,她點點頭,小聲說:“謝謝。”
張思明就站在娃娃機的側面,時不時給她調整方向的建議。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娃娃有點難抓,鄭可笛反反複複抓了好多次,螃蟹就仿佛浮與海面,随着浪花起起伏伏,就是不肯得道成仙,飛升而上。
到後來,她那像古樹年輪一般濃密的眉毛擰巴在一起,愁成了一個“八”字型。
她看了看在一隻在側面幫她看角度的張思明。
他還沒去抓自己的娃娃。
她有些焦躁不安,越發着急,不禁加速了抓的進程。
張思明感受到她越來越急促的節奏,溫和地開口:“笛子,咱不急啊!可能這台機器前面沒什麼抓,沒開光,很正常的,慢慢來!”
鄭可笛順勢勸他:“不然你先去抓你的吧,我自己慢慢抓。”
張思明毫不在意,手上一邊示意她爪子向裡挪,一邊說:“不用不用,我以前經常來抓的,對于我來說無所謂的。”
借此機會,他還把剛才被衆人拒絕的經驗分享實現出來:“你抓之前,稍微晃一晃爪子,松松勁兒。對角度的時候,最好卡在視覺上稍微偏後一點的位置。哦對,就是這隻螃蟹,你大概就卡它身體的偏後一點點點點點,可能會好一點。”
鄭可笛深呼吸一口氣,調整好自己心态,按照張思明的話,先是晃了晃爪子,再對準螃蟹的身體的稍後方向,“啪”一聲,幹脆利落地按下按鈕。
很明顯,此次爪子抓得很緊,小螃蟹被穩穩地拎起。
鄭可笛緊緊盯着爪子,生怕它像前面無數次的那樣在半途“嘩啦”松開。
爪子從娃娃的位置移到出口,這短短一段距離,鄭可笛隻盼着它移動得快一點,再快一點。
“哐當”一聲,小螃蟹終于掉入出口,滑落機器下方。
鄭可笛迫不及待,從下面掏出它,雙手拿着螃蟹左右的腳,左右擺動,向張思明展示。
她的臉上一貫清冷,很少有這樣明顯的笑意。所以張思明才突然發覺,她笑起來的時候,一雙狐狸眼彎成縫,嘴角恰到好處地咧開,整個五官都柔和了不少,仿佛冬日裡奇迹開放的洋桔梗,是潔白無瑕的沉寂世界裡,由白漸粉的溫柔。
他脫口而出:“你笑起來很好看,要多笑笑。”
鄭可笛立時紅了臉,抿嘴微笑,又回到了腼腆害羞的模樣。她手裡的小螃蟹睜着一雙有點呆萌的大眼睛,彎成線的嘴巴,竟和她此刻的樣子有點相像。
實在是有趣!
張思明伸手摸了摸小螃蟹的毛,柔軟舒适,為了讓她放松一點,他岔開話題:“它的毛還挺舒服的。”
鄭可笛點點頭,随後又像想到了什麼,開口詢問:“你要不要找一個你想抓的?我可以在側面幫你看!”
張思明剛想說我其實不需要,而且如果不是一排邊上的機器,也不是很方便從側面看。但他看到女孩渴望為他也做點什麼的目光,話到嘴邊又拐了個彎,咽回了肚子裡。
他扭頭向身後看去,随手指了一排靠邊的一個娃娃機,說:“就它吧!”
鄭可笛看過去,是圓滾滾的小綿羊,白得像一朵雲,鼓成一個球的形狀,伸出六個與身體完全不成正比的、小小的“觸角”:上面是立起的小耳朵,中間的小手仿佛敞開要擁抱什麼,一雙腳甚至無法觸及地面,可愛極了。
“哇,好可愛的小羊,走吧!”她率先走過去,站在娃娃機的側面就位。
其實張思明選擇這個娃娃,第一是因為它在邊上,方便鄭可笛給他指導方向;第二,也是因為它的形狀比較好抓。
但他突然想到,按照自己的經驗,可能兩三下就把它抓出來了,這會不會太打擊十幾次才抓到自己第一個娃娃的鄭可笛呢?他又看了眼在側面認真地盯着爪子的女孩,心想:算了,放放水吧!
于是,一個抓娃娃老手,皺着眉頭思索起如何逼真地表演出抓不到娃娃的樣子,他在腦海裡使勁回憶剛才鄭可笛的情況,先是選擇了離出口特别近的娃娃,讓爪子抓到出口的塑料闆,卡位了兩次。
而後,又仿佛被卡出陰影般的,大幅度左右移動,對歪了兩次。
還假裝糾結到了臨近爪子自動下放的時間線還沒對好,匆忙按下按鈕。
最後,又在心裡祈禱爪子自行松一松。
終于,他覺得差不多是時候了,在鄭可笛耐心地重複“往後一點”的話語裡,認真抓了兩下,娃娃就被他抓了出來。
至此,他松了一口氣:原來,抓不到娃娃也是一個難題啊!
他把娃娃遞給鄭可笛,他記得剛剛她也說了它可愛。
鄭可笛還抱着自己的小螃蟹,她用另一隻手接過來,把兩個娃娃摟在一起,欣賞它們的可愛。
張思明望着她懷裡的一白一橙,眉毛一挑,說:“哎!你别說,它倆還挺配的,像不像十二星座裡的白羊和巨蟹?”
鄭可笛仿佛碰到知音般地拼命點頭:“你也覺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