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籌交錯,傳杯送盞之間,一群纨绔子弟止不住的把目光落在姜凝曜身邊那個‘小郎君‘的身上。
沈陰陰任由他們打量,落落大方。
其中有人挑起話頭:
“殿下,前幾日坊間傳聞您被賊人所傷,到底是真是假,是什麼人吃了豹子膽,敢傷了您?”
沈陰陰瞧見姜凝曜握着酒杯的手緊了緊,臉色肉眼可見的黑了黑,但很快又恢複常色:
“你把傳聞當飯吃,遲早餓死你!外面還傳本王爺鬼上身了呢,你信不信!你要是信,今夜我就索了你的命!”
那人哈腰賠笑了幾句,又是罰酒,又是拍馬谄媚,這才消停下來。
姜凝曜并沒多喝,隻清酌一口,面上輕描淡寫,卻在旁人看不見的地方,恨恨的剜了一眼沈陰陰。
沈陰陰撇撇嘴,低下頭,嘴角卻揚起得意的笑。
“殿下怎麼也不介紹介紹這位俊俏小郎君?我們瞧着眼生的很呐!”
周圍人起哄,把注意力落到了沈陰陰身上。
姜凝曜又一個冷眼瞪過去:“不喝就滾蛋,一個個廢話那麼多做什麼?”
衆人知道,這是他不想說,可越是不想說,就越惹的人好奇。
他們幾個都是酆都城的纨绔子弟,除了走雞鬥狗,認人也厲害的很,沈陰陰這張面容,在酆都城的官宦權貴中也沒有眼熟的。
如若不是權貴子弟,那便是有些真本事在身上,不然怎麼會惹的姜凝曜這位眼高于頂的王爺收攏在身邊?
“這位小兄弟,來,咱們共飲一杯,也算是為了今日有緣相遇。”
舉杯說話的是國子祭酒家的小兒子,韓惟仁。他最是個人精,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瞧着文弱,實則性情頑劣的很。
他此刻敬酒,絕對沒安好心,衆人心知肚明,卻圍坐在一旁不吭聲的看好戲。
姜凝曜展開折扇,輕搭在鼻梁上,隻露出一雙桃花眼,他倒是要看看沈陰陰如何應付得來韓惟仁這隻狐狸人精。
沈陰陰打量着站起身來的韓惟仁,與其他人吊兒郎當的模樣不同,他雖臉上也有着些許虛浮,但更多的是書生卷氣,隻不過一雙眼睛泛着光,精明的厲害。
她又環顧了一圈周遭,心裡有了數,起身拿起酒杯:
“相逢便是緣,喝一杯是應該的,但不應該隻喝一杯。”
說罷,手中酒杯向身後一甩,酒水盡數潑落地上,還不待衆人反應過來,便一把拿起桌上的一壺酒,側身仰頭,像喝水一樣,一飲而盡。
沈陰陰擦了擦嘴角,對着衆人客氣道:
“這一壺,就算是我敬各位的。”
姜凝曜面色有些僵硬,其他人的神色也帶着愕然,誰也沒想到這位‘小郎君’居然如此,豪爽!
“小…兄弟豁達是我等不及!”韓惟仁愣了愣神才反應過來,這一壺酒下去,把他接下來的話全都打亂了。
衆人也紛紛舉杯,直呼:小郎君海量
沈陰陰面不改色,心不跳:
“這不算什麼,隻不過這酒,似乎差那麼點兒味道。”
韓惟仁眨眨眼:
“哦?這是怎麼說的?這富水酒可是望春閣花了大價錢,從郢州千裡迢迢運送而來,全酆都城中,除了上貢的富水春,唯望春閣的最唯正宗。”
沈陰陰倚靠在椅背上,姿态閑散,手裡還拿着一塊烏梅糕吃:
“郢州富水又名富水春,此酒天下聞名,望春閣從郢州運來的富水春也還算正宗,卻不算頂頂好的,郢州糧食種植廣而多,稻谷飽滿,這是富水春能聞名的關鍵,但……”
這一停頓,便勾起衆人的好奇心,目光齊齊落到她身上。
最後一口烏梅糕下肚,沈陰陰也不賣關子:
“頂好的富水春應在谷稻成熟後,晚那麼幾日收割,将古稻皆與熟與爛之間,如此釀造出來的富水春色澤透亮,芳香濃郁,入口後回甘持久,說是一口升仙也不為過!”
韓惟仁奇道:“還有這種講究?”
一群纨绔好美色,也好美酒,衆人一言一語的熱鬧了起來,喧鬧聲不絕于耳。
姜凝曜手持泥金扇,低聲道:“你還懂這個?”
沈陰陰不客氣的從他桌上拿了一塊蜜炙鵝腿:
“我師傅是個酒鬼。”
姜凝曜……
她師傅是個酒鬼,所以她自幼跟在身邊,耳濡目染,也是個酒鬼!
接下來的局面幾乎成了沈陰陰的主場,從開始的被人牽着鼻子走,便成了她掌控全局,吊着别人的鼻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