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閣,
琉璃杯中葡萄香,周海樓拿起杯子一飲而盡,神色卻帶了幾分惆怅:
“不管柳橋州如何,柳夫人卻是個好人,今日瞧見她那般模樣……的确令人心酸。你說好好的,這人怎麼就死了呢?”
韓惟仁翹着腿坐在圓椅上,斜眼瞥了他一眼:
“别管他怎麼死的,反正和咱們沒什麼關系。以後柳家的事兒,少摻合進去。”
這話說的實在是無情,周海樓聽着不順耳,卻也明白其深意:
“總歸一句話,那些人咱們惹不起,不如離遠點兒,興許還能保命。”
韓惟仁淺淺酌了一口酒,似笑非笑:“你明白就好。”
随即,便看向了軟榻上盤腿而坐的姜凝曜,還有沈陰陰二人。
“殿下以為如何?”
姜凝曜擡眸,眼稍傾斜,語調輕淺:
“我能如何?自然保命要緊,畢竟豫王府就我這麼一根獨苗,若是出了事兒,我自己倒也無所謂,可害得身邊人擔憂,那就不值當了。”
說罷,看了一眼對面正閉目養神的沈陰陰。
而沈陰陰也似乎心有所感,她睜開眼睛正好對上了姜凝曜看過來的視線,兩人眼神交彙的刹那,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坐在角落的馬大燕此時開了口,與方才在馬車中咄咄逼人不同,聲音輕輕柔柔,帶着幾分小心翼翼。
“那些人到底什麼來曆,連朝中三品官員都敢動手,難道就沒人管管他們嗎?”
馬大燕的目光心虛的避開了姜凝曜,她可還記得,方才下馬車的時候,姜凝曜站在雨中眉梢輕斜的看着她,
說:
‘馬真人重情重義,不如以身涉險親自去江陵府查一查柳大人的死因,也好幫一幫柳家。’
馬大燕知道自己的話必定是讓他聽見了,這才陰陽怪氣的回應。
可當沈陰陰說了那番話,她也明白過來,若柳橋州的死不是意外,便可想而知,其背後人的膽大包天和勢力之大。
誰在這個時候擅自妄動,就等于将自己暴露在那些人的視野之中,馬大燕十分有自知之明,她這樣的小蝦米,那些人弄死她,跟弄死一隻螞蟻一樣輕易。
如此一來,她才心虛的厲害,馬車上的那些話仿佛是讓人上趕着去送死一樣,更何況,她自己都不敢。
同時她也不由得慶幸沈陰陰這丫頭的理智,若是如她一般被沖昏了頭腦,繼續查下去,到時候不管誰出了人命,都是她承擔不起的。
馬大燕抱怨似的問話,讓屋裡的人陷入了沉默。
今日死了柳橋州,那明日呢?後日呢?那些人是極惡的毒瘤,危害朝廷官員,乃至于整個大酆,卻無人能管束 。
韓惟仁面帶肅然:
“我看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不然…..過段日子偷偷上報大理寺或是刑部,讓他們去查。”
周海樓卻難得的不贊同:
“刑部和大理寺裡面難道就沒他們的人了?他們把事兒壓下來是小,就怕暴露了咱們的身份。有個事兒,你怕是不知道,田威升官了,從九品升到八品的宣節副尉。”
“什麼?”
韓惟仁的确不知,八品雖然也是個小官,但在一個月前,田威還是個九品,他連功勞都不曾立下,卻整整升了一級,這其中若是沒有貓膩,怕是鬼都不信。
周海樓望向姜凝曜:
“我瞧着最好的法子,就是鬧大了!鬧到聖人面前,鬧到人盡皆知,鬧到無法收場,到了那個時候,在暗處藏着的人就不敢再輕舉妄動!”
韓惟仁細細琢磨了一翻,卻也覺得可行:
“帝王疑心雖重,但若咱們真的豁出去,鬧到人盡皆知,想必反而證明了清白。不過……這事兒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可不簡單。”
兩人正說着,卻聽一道清脆的碎瓷落地聲,把屋子裡的人都吓了一跳。
地闆上的紅釉茶碗四分五裂,可見力度不小,沈陰陰見人都朝着自己看過來,淡然的慫了慫肩膀。
“手滑了。”
而後她像是随口說道:
“這一切不過是我們的猜測,畢竟沒有半點證據證明柳橋州的死與那些人有關。”
韓惟仁蹙眉,柳橋州的死雖然沒有闆上釘釘的證據,但十之八九跟那些人脫不了關系。
如沈陰陰這麼聰明的人,卻故作不懂,緊抓着所謂的沒有證據說話,到底是為了什麼?
察覺到韓惟仁看過來的目光,沈陰陰也坦然的望回去:
“怎麼?我說的不對?”
韓惟仁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