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床上還躺着一個老婦人,她面容枯槁憔悴,雙頰凹陷,黑黃的臉上眉頭緊皺,似乎在承受着極大的痛苦。
柳風從的腳步直奔老婦人而去,話卻是對府醫說的:
“怎麼樣?”
府醫搖搖頭,撫着花白的胡須:
“這病靠山參靈芝吊着命也不是辦法,治标不治本,早就已經無力回天了。”
董力也開口道:
“這個月已經是第四次犯病了,真不知道洪武之前是用什麼法子救治的他阿娘。”
床榻上的老婦人正是洪武的老娘,人稱瞎婆子。
當初柳橋州一行人離開酆都城,前往江淩府時,給洪武辦了一場喪事,對外說瞎婆子因喪子之痛,也跟着去了,實則是把人給藏了起來。
而董力作為柳橋州的心腹,也是從江淩府唯一幸存回來的人,隻剩他知道瞎婆子的去處。
柳風從疑心柳橋州的死,想要查探線索,第一件事就是從柳橋州身邊的叛徒洪武着手,讓董力把瞎婆子弄進柳府來。
床榻上的瞎婆子呼吸急促,連痛呼呻吟的力氣也沒有,她恍恍惚惚的睜開眼,因為瞎了一隻眼睛,視線模糊,她隻瞧見床頭探出的人影,便将人認錯了:
“武兒,武兒…..快救救阿娘,阿娘好痛,快….快把神仙丸給阿娘喂下,快!”
說完這句,瞎婆子顫顫巍巍的伸出手,在半空中用力的抓去着什麼,不過幾下,便因力竭而暈了過去。
柳風從皺着眉頭:
“聽見了嗎?神仙丸,什麼是神仙丸?”
府醫搖搖頭,一邊為瞎婆子号脈,一邊道:
“老夫從醫多年,還從未聽過這等藥丸。不過,她的病情确實再不斷加重,初進府時,她雖長時間昏睡不醒,可脈搏還算是平穩,而如今已經要到了油盡燈枯之相。”
瞎婆子入府前,也犯過一次病,不過很快便壓制了下去,而且她初入府時,雖說也面帶病容,卻不像如今這般氣息奄奄,躺在床上混沌無知,連飯也喂不下去了。
“我記得洪武臨死前說過,他老娘的病本就是治不好,要續命才行。想必…這個所謂的神仙丸,就是洪武不得不背叛大人的緣由。”
董力歎了一口氣,他與洪武一同跟在柳橋州身邊,十幾年下來,情誼自然不淺。
這兩間廂房背陰,外面的陽光刺眼灼烈,卻照不進屋内,昏暗之中透露着死氣沉沉。
柳風從緊皺着眉頭,從進屋後便未曾舒展開。
“洪武的家搜過了嗎?”
董力點點頭:
“已經搜過兩遍了,沒有可疑的東西。”
柳風從又問:
“洪武死前貼身的東西,有沒有搜過?”
說到這個,董力忽而眼睛一亮,他快步走了出去,沒一會兒又跑了回來,手裡多了一個包袱。
“當日那個其貌不揚的小道人曾經吩咐過王府的府兵把洪武身上的東西都搜羅下來,交給大人。”
後來董力把東西送到府外瞎婆子的藏身之處,想着也算是給她留個念想,這次進府,他把包袱也一起帶進來了,就放在隔壁的廂房。
董力興沖沖的将包袱放在桌上:“這個香囊,我瞧着那小道人打開過,還聞了聞。”
柳風從接過,深藍色的香囊繡着香爐,布料普通,繡工平平,是再普通不過的香囊,裡面空空如也,卻有一股子腥臭古怪的味道。
他将香囊遞給府醫,府醫嗅了嗅:
“這裡面應當是裝過藥丸,我能聞出來其中幾種,但剩下的就不得而知了,尤其是這裡面的那股腥臭味,着實難猜。”
“若是五覺靈敏之人,應當能嗅出其中的大半藥材,如此也好先開方子,緩解她的痛楚。”
董力不由得歎了口氣,洪武臨死前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老娘,但如今……唉!
柳風從忽而開口:
“方才你說是那個小道人出言吩咐的王府府兵?”
董力一愣,随即點點頭:
“是,當時那幾個王府的府兵不知要不要聽命行事。那個小道人抄起石頭對着周家和韓家的小郎君砸過去,周小郎君卻不生氣,還巴巴的跑過去教訓了那幾個府兵幾句,讓他們依照那個小道人的話辦事。”
柳風從回想起小道人的模樣,瞧着弱不經風,可一舉一動皆淡定有餘,雖說是那位馬真人的徒弟,可瞧着她們二人,那個不起眼的小道人才是真正做主的那一個。
而且,煜王爺姜凝曜似乎對她也是維護有加……
離開前,柳風從叮囑府醫盡力醫治瞎婆子,剩下的,他去想辦法。
董力跟在他身後:
“郎君,如今咱們還有什麼法子保住洪武老娘的命?”
柳風從擡頭看着天空刺眼的陽光,下了決心:
“你護好府中安全,我自有主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