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點燃,沉厚的香氣漸漸鋪散,沈陰陰看向窗外,阿玉興奮的來回搬運着行囊。
身後穿來靜安師太的聲音:
“你不會久留,對嗎?”
沈陰陰詫異的回過頭去,目光撞進靜安師太平靜無波的眸子,那裡面清澈幹淨,仿佛能照清所有掩蓋的心思。
手中的佛珠輕輕撚動,靜安師太緩緩閉上眼睛:
“從你離開南禅寺的那天我便知道,你回不來了。”
人生長河中有無數種選擇,每一次選擇之後,站在當下的位置回顧過往之路,都是一種重生。
而每一次重生,都在割裂過往。
沈陰陰明白靜安師太話中深意,心底驟然一酸。
“師太,我……”
靜安師太擡手止住她的話:
“這世間沒有對錯,一切隻在于你那顆心,荊棘遍布,抵不過心之向往。大道寬闊,若畫地為牢,也邁不出半步。就去做你想要的事情,不問前程,不論是非,因果自會評判。”
說罷,她便施施然起身離去,房門打開,萬丈光芒照進屋内,靜安師太停下步子,回過頭來:
“陰陰,要保重,要平安。”
屋内隻剩下沈陰陰一個人,她看着靜安師太遠去的背影,那滴含在眼眶的淚,終究沒有落下來,被某種堅韌取代。
……
郊外北衙大營,
三皇子手拿角弓,右手拇指上的象牙玉韘底部緊勒着弓弦,他眯着眼對準百米開外的長垛。
‘嗖’地一聲,弓箭正中長垛中央‘鹄‘字靶心。
劉力拍掌:
“殿下箭法矢無虛發,出神入化,右龍武軍中無人能越其左右。”
三皇子對此誇贊反應平平,他又抽出一支箭羽,搭在弦上,眼中暴虐的狠戾滿滿當當。
飛箭劃破長空,與人一般高的長垛轟然倒地,可見其力之大。
這一箭仿佛才算是發洩了内心的怒火,三皇子盯着倒地的長垛,神色陰沉:
“都安排好了嗎?”
劉力連忙點點頭:
“你放心,這次安排的妥妥當當,絕不會出半分的差錯。隻是……”
“隻是什麼?”
劉力斟酌片刻,才再度開口說出自己的懷疑:
“殿下真的确定,煜王爺已經和二皇子沆瀣一氣?這樣的事情怕是不好妄下定論,若是能找到證據……”
話音未落,三皇子冰冷的眼神便看了過來,劉力喉嚨一緊,後面的話咽回了肚子裡。
“證據?我告訴你,權力之争從來不需要什麼确鑿的證據,隻要不是站在我船上的人,就都是敵人!”
三皇子額間青筋跳動,想起當日的後宮之争,二皇子,德妃,沈绮都是一條船上的人,而突然冒出來的沈陰陰居然與姜凝曜糾纏不清。
這些人的關系錯綜複雜,又連成一片密絡的網,像是一場專門針對他的圈套!!
而他還毫不知情,傻傻的與姜凝曜稱兄道弟,想要借助他拉攏何聞英,簡直是笑話。
劉力聽着他的低笑聲,不由擔憂:
“殿下,您沒事吧?”
“哈哈哈哈……”三皇子意猶未盡,眼角眉梢都是陰狠:
“既然敢耍弄我,那就得付出代價!不管老二和煜王是不是同盟,我都要出了這口惡氣,我倒是要看看,煜王為了美人兒,能做到什麼份上!”
夜色降臨,
漆黑的天空中挂着一輪明月,風吹過,烏雲輕移,将光亮遮蓋。
回到熟悉的地方,沈陰陰睡的很沉,她翻了個身,房門縫隙處一把薄如蟬翼的匕首輕輕撥弄開門闩。
兩道黑影奔着床榻而去,正待伸手把人綁走,本該熟睡的人卻忽然睜開眼睛,将身上的被子朝着那兩個黑影甩了過去。
趁着兩個人被困住,沈陰陰并不戀戰,而是動作敏捷的拿起床頭的木盒子塞進懷中,下床朝着房門外跑去。
下一刻,一聲沉悶的擊打,沈陰陰倒在了地上,淡淡的血腥味彌漫開來…
門外站着三個黑衣人,為首的男人冷眼瞧着地上沈陰陰,語言譏諷:
“帶走。”
翌日,天已經大亮,阿玉端着洗臉盆來到沈陰陰的房門前。
“姑娘,您醒了嗎?”
“姑娘?”
連喚了幾聲,卻不見裡面有回應,與平日裡反常的很。
阿玉心下有些不安,用力去推門,隻見房門順着力,大大的敞開。
裡面空無一人,而在地上的角扔着一根帶血的木棍,血色幹涸黑紅,顯然已經過了很久。
姑娘出事兒了!
這個認知轟炸着她的大腦,阿玉腳下一軟,臉盆的水灑了大半在自己身上,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