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千面衛隻是保我平安,那诏令既出,使命必達的千面令也隻是一塊廢鐵了?”
一時間,屋内寂靜。
“你什麼意思?”南叔皺着眉頭問道。
“沒什麼意思。我隻是好奇,太祖已經死了,而千面令在我手中,千面衛的各位,是依遵太祖生前教誨行事,還是唯我诏令為尊,還請兩位為我解惑。”
南叔的臉色一僵,眉目中帶着些許的不悅,他剛要開口說話,卻被鐘先生阻攔。
“太祖之命不能罔顧,千面衛誓死保衛殿下性命。但千面令在殿下手中,我們自然唯殿下是從。隻要殿下所令,不害國殃民,不通敵外族,不行大逆不道之事,千面衛随殿下差遣。”
“好!有鐘先生這句話,本王便放心了。”
姜凝曜輕笑,腹诽鐘長榮果然是個老狐狸。
與此同時,鐘長榮也在暗付,這位煜王殿下也并非傳聞那般…….
“将來的打算暫時沒有,不過眼下單于府倒是有一件大事,我欲與兩位先生相商。”
姜凝曜将青風寨與突厥人勾結一事簡短的闡述了一遍。
南叔不知何時解下腰間的酒囊,已經喝了兩口,臉上浮現淺淡的紅暈,也不知是氣的,還是醉的。
“突厥欺我大酆太甚,若是太祖還在,哪裡輪得着他們這群蠻化不堪,茹毛飲血的狗東西放肆!”
姜凝曜慢條斯理的倒上一杯茶水,推到南叔面前,頭卻轉向鐘長榮:
“鐘先生怎麼看?”
“突厥人怕是蓄謀已久,青風寨不過是浮現出的冰山一角,這件事要好好查一查,不然便是後患無窮。”
相較于南叔片面,鐘長榮顯然看到了此事暗藏的巨大隐患。
“當然,眼下當務之急是先剿匪,昨夜城中三次擊鼓,隻怕就是突厥人在試探。如我料想不錯,何将軍應當已經開始安排剿匪一事了,他與夏綏節度使劉兆光頗有交情,青風寨雖勢大,但若何将軍出馬,應當不在話下。”
說罷,鐘長榮察覺到姜凝曜若有所思的目光,輕撫了撫胡須,解釋道。
“千面衛雖然隐在市井之中多年,卻不代表不聞世事,甚至此前殿下在酆都城的事迹,也有所耳聞。”
姜凝曜聞言點點頭,示意鐘長榮繼續說。
“殿下能出酆都城,不止是擅闖城門,吸食禁藥此事鬧的沸沸揚揚,更重要的是,聖人對二皇子與三皇子不滿。”
“二皇子表面賢德,實則陰損。三皇子則暴躁兇狠,沖動易怒。這些年來,他們兩個明争暗鬥,實在是沒有多大長進,聖人難免會失望。”
“而殿下,便是一塊磨練他們兩個最好的一塊磨刀石。”
僅僅通過對幾人片面的了解和事情的發生,便能反推出安康帝的心态,鐘家人不止是擅謀略,更擅人心。
姜凝曜對鐘長榮更多了幾分看重:
“鐘先生所言與當日德順高人所說如出一轍。當初,便是他提議讓我将計算機,把事情鬧的越大越好。”
德順高人?
南叔皺眉,語氣頗有些不善:
“那個妖道禍國殃民,以長生之名殘害幼童,殿下如何能與其扯上關系?”
“哦?南叔知道他的事?”
“如何能不知,太祖在世時就曾讓千面衛查過這個妖道,他生于邑州一道觀,無父無母,而後在江淩府與秦王相識,此後就一直跟在秦王身邊,助他榮登大寶。隻可惜,那時候已經太晚了,成王,德王已死,連豫王都沒能逃過……要不然,哪輪得到秦王!”
南叔越說越氣,幹脆又擰開酒囊大喝一口。
鐘長榮沉思片刻:
“殿下的意思是,此番順利出酆都城,有德順高人相助?”
“不錯,雖不知他相助的緣由和目的。但他的确為我出謀劃策,清執手尾。”
南叔憤憤:“他能有那麼好心?”
“其實,這并不意外。聖人疑心深重,他看重德順,卻不代表全然信任。德順是個聰明人,不會不明白其中道理,興許他此番相助,是想給自己留一條後路也說不準。”鐘長榮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言歸正傳,又說回姜凝曜做為一塊‘磨刀石’ 的作用。
“此次剿匪,若殿下能立下戰功,聖人一定會擡舉殿下,以此來刺激二皇子和三皇子。但同時,殿下鋒芒不得太過,不然也難免招來猜疑。”
姜凝曜點點頭,這也是他為何要假扮成衛羊生的緣故。
“太不中用,尤如棄子。太過中用,易生疑心。煜王注定庸庸碌碌,而‘衛羊生’卻可以建功立業,充當‘煜王’手裡的一把刀!”
鐘長榮側目看着少年淩厲的側臉,與眼中毫不掩飾的野心,仿佛與腦海中的故人之姿重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