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便傳來陣陣痛呼聲,溫熱的鹽水在什麼時候都好,隻在澆在傷口處疼的撕心裂肺。
‘血人’有了反應,滿面血污擡起頭來,是黃老五。
“說,你怎麼知道的柳木胡同?你們到底是什麼關系?”潘河海再度重複了一遍。
黃老五口中鮮血四溢,氣若懸絲:
“冤…..冤枉……我真的不知……是她胡說八道…”
黃老五隻剩下了一口氣還在喊冤,可潘河海卻無半分波動,他不耐的擺擺手,便有人将鮮血淋漓的黃老五裝進了麻袋裡。
“要處理的幹淨。”
“您放心,他挨了您的闆子,面上無光,借酒消愁大半夜失足掉下了水井。”
說話的人二十多歲的年紀,一臉笑意,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玄色道袍隐于黑暗中,直到他開口說話,才令人發覺其存在。
“您心腸軟,念他在商隊辛苦多年,特意讓貧道做一場法事超度。還有柳木胡同那邊,也已經将人和東西送到了您早就準備好的另一套宅子。”
潘河海并不言語,顯然是默認了他的說辭,這個小道士是一年前來他身邊的,夠聽話,人也聰明,他用着還算順手。
最重要的是道法高深,于他有大用。
門外的雪不知何時悄然變大,飄飄撒撒,鵝毛一般,火爐燒的旺,卻也抵不住刮進來的寒冷。
潘河海盯着已經收拾幹淨的院落,長歎一口氣:
“黃老五跟在我身邊也有二十年了,論起心腹,他算是一個。”
常風晃了晃手中的拂塵,人總是這樣,該做的都已經做了,事後才會生出幾分悔恨愧疚。
“就是因為他跟在您身邊太久,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他都知道,所以才不該留。更何況,就算他不知,難免不會憑借對您的了解猜出來,斬草除根,不留後患才是正理。”
潘河海長歎一聲,沉默了幾息,再睜眼目光依舊如往常犀利:
“那個叫沈朋的留不得了。”
常風點點頭,不管他是因着黃老五得知的柳木胡同,還是因着其他的緣由,他在衆人面前說出柳木胡同這四個字的時候,就已經是個死人了。
“黃老五死了,若是沈朋也死了,怕是會引來旁人的猜疑。這事兒,怕是不能操之過急。”
潘河海按壓着眉頭,語氣中壓抑着不耐:
“柒叔堅持明日要讓周通城裁決,我也沒有辦法。不能讓沈朋亂說,不管他知道與否,都讓她閉上嘴。”
“這個好辦。”
常風應承的痛快,讓潘河海不由得側目而視。
他迎上打量的目光,笑了笑:
“周宅那麼大,沈朋迷了路也正常的很,隻要他見不到周通城,自然就不會亂說。等再過段日子,幽州冬日漫長,難免頭疼腦熱,人一病,就更不會說什麼了。”
暗夜大雪紛飛,常風看着門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潘宅西側的角門從裡面打開,兩個人一前一後推着一輛獨輪車走了出來,朝着城北的方向而去,在雪地上留下一連串的腳印,又很快被大雪掩蓋。
“把人扔進這裡面,再把酒壺拿過來。”
“酒壺在哪兒?”
“什麼?你沒拿嗎?”
“不是你拿嗎?”
廢棄的小院内,兩個人争執起來,互相埋怨對方,雪夜下光影清冷明亮,遠處慢慢走近的影子越拉越長。
“我明明放在車上了,怎麼不見?”
“我看你分明就是忘了。什麼人!”
“哪有人?你大驚小怪的做什麼?”
其中一人揉了揉眼睛,小聲嘟囔道:“我剛才好像看見有個黑影……”
“哪有什麼黑影……”話音未落,便見原本破敗的院門緩緩從外面推開,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
兩人下意識握住腰間的匕首,雙目一錯不錯的盯着木門,一旦發現異常,便會沖過去。
可随着木門的緩緩打開,外面空空如也,沒有半個人影,兩人面面相觑,卻還是互相壯着膽子上前查看,絲毫沒有察覺到身後的暗影一閃而過。
“沒人,興許是風。”松了一口氣。
一人擦了擦額間的冷汗,擺擺手:“先把人扔進去,酒壺不重要。”
随着撲通一聲重物入水的聲音,兩人對着井口看了又看,确認無疑後,才終于放心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