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聽你牛大哥說那些個馬匪可厲害了,與突厥各部落下的兵将也不遑多讓,尤其是他們喜歡把人折磨緻死,從頭頂把人身上的皮剝下來,沒有半點兒人性!”
說到這裡,牛大嬸就忍不住牙齒發顫,手腳發涼。
姜凝曜疑惑:“馬匪有那麼厲害?”
牛大嬸點頭:“厲害!突厥的馬匪就是各部落犯了大錯被驅逐出去的兵甲,但說句實在話,周家商隊也厲害極了!”
“别看那一趟商隊傷亡慘重,但馬匪也吃了大虧,兩敗俱傷。隻可憐了潘老大那幾個心腹,還有他們的妻兒。聽說,其中一人的妻子,因傷心太過,也跟着去了。“
沈陰陰與姜凝曜對視一眼,默契十足的懂了對方眸眼中的深意,兩人又陪着牛大嬸喝了幾杯。
牛大嬸眼神迷離不清,壓根沒瞧見沈陰陰将入口的烈酒順着擦嘴的功夫吐在了棉帕上。
“哦?那可真是忠貞。”
“可不是怎麼的,死的那個叫于二安,他們夫妻恩愛,這麼多年無子無女,也沒生出過旁的心思。死訊傳回來後,玲娘當場便暈了過去,大夫一查,竟有了身孕,都以為她會為了孩子活下去,卻不曾想沒過兩日,竟上吊自殺了!”
牛大嬸說的感慨,也落下來兩滴淚。
“潘老大品性良善,他們夫妻二人的後事都是他一手操辦,玲娘的事更是親力親為,靈前大悲,直呼對不住兄弟。”
姜凝曜舉着酒杯看向沈陰陰,見她目光幽幽,黑眸閃過一抹了然的光亮,便懂了,于是接着勸酒牛大嬸。
等到她再也喝不下去,說話都結結巴巴時,他眯了眯微醉的眼眶,裝作無意間說道:
“牛大哥給潘老大趕車,也算是心腹了,不想我們半路出家,得不到信任。潘老大平日裡可有什麼喜好,可否讓我們兄弟投其所好?”
牛大嬸的舌頭已經大了,她迷迷糊糊,卻也還能聽清話,還以為他們要給潘老大送女人,故而用力的擺擺手。
“嗝……那倒是也不必,潘老大不好女色,這是人盡皆知的,平日裡我…我家那口子,趕車不是去商隊,潘宅,就是去順河坊那些個胡同裡,沒什麼特别的…嗝……”
沈陰陰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對着姜凝曜使了個眼色,他附耳過去,兩人密語了幾句,姜凝曜點點頭,随即出了門。
等牛大嬸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然日落西山,橘紅的光輝映進屋内,一桌狼藉被收拾的幹幹淨淨,牛大嬸一時間怔着,生出幾分的恍惚。
沈陰陰換上了一身幹淨衣裳,端着茶水走了進來:
“醒了?喝點茶水,解解酒。”
離得近了,牛大嬸聞見她身上的清新的皂角香氣,這才反應過來。
“诶呀呀,喝酒誤事。都怪我,沒什麼酒量,給你們添麻煩了。怎麼隻見你,衛小兄弟呢?”
沈陰陰微笑:“家裡的東西被我們弄的都糟蹋了,他出去置辦些吃食,牛大嬸,您再歇一會兒吧。”
牛大洛馬上就要回來了,牛大嬸哪裡又敢多待,叫醒了二牛,母子二人急急忙忙的回了家。
……
玄黃号在華興大街的周家商隊,正是新年,隻留了兩個人值守,姜凝曜進了廳堂,那二人便熱情的打起了招呼。
他年紀小,但性情坦蕩,功夫雖不說個頂個的好,卻有股子狠勁兒,也愛比試,聽人受教,與玄黃号的這些人很快打成一片。
“大過年的,你不在家歇着,怎麼過來了?”
姜凝曜擺擺手:“來找柒叔,他在上面嗎?”
“他在,不然他自己一個在家也是孤零零,在這裡我們還能陪着他。”
姜凝曜剛踏上二樓,柒叔便聽見動靜,打開了房門。
“大過年的,怎麼跑這兒來了?”
姜凝曜轉身關上房門,神色肅然,柒叔見狀便知有事,也不再言語,靜靜地等着他開口。
“柒叔,我想找您借幾個得力嘴嚴的人,幫我去辦一件事。”
“什麼事?”
“……”
回應他的是良久的沉默,柒叔擡起眼來打量他,幽幽道:
“你初來玄黃号,我便問過你是不是單于府的衛陽生,你說天下重名之人數不勝數,隻是名字一樣罷了。”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姜凝曜,那半張羅刹臉帶着一股威赫:
“如今,我再問你一次,你是不是衛陽生?煜王,身邊的衛陽生?”
姜凝曜被這目光釘在原地,一時間讷讷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