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山在哪兒?”沈陰陰平靜的問着。
“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與你的‘盒子’在一起。”‘盒子’這兩個字說的意味深長。
沈陰陰便明白了,德順與那些招搖撞騙的道士不同,他認出了墳邊木,知道裡面有魏冉和盛豐的存在。
還有柳橋州收集的那些罪證,也一并被他們拿了去。
沈陰陰知道,德順不會傷害他們,還會好吃好喝的供養着他們,就像眼下的自己這般,雖困在這一處四四方方的天地,卻吃喝不愁,甚至有人服侍。
但越是這般,沈陰陰内心就越是不安,她對德順的目的更加害怕了。
他究竟想用她這雙眼睛,做什麼?
“要手談一局嗎?”
這一次,依舊是德順高人先開的口。
“高人都是與聖人那般的人物一較高下,我?我怕是不配當您的對手。”
一語雙關,從柳橋州收集的罪證來看,大酆朝這些年來的山洪災害,十之有□□都與德順有關。
安康帝身為帝王之尊,他可以追求長生之道,迫害無辜孩童,煉制丹藥,以求延年。也可以圈養一批絕色男女,送往各個權貴手中,以達到穩固朝廷的目的。
但他絕不會動搖大酆社稷,那是在自掘墳墓。
安康帝為了登上皇位,殘殺兄弟,防備親子,陰謀詭計層出不窮,他千辛萬苦得來的帝王之尊,珍視在意到了極點,如何會作繭自縛。
事到如今,沈陰陰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德順高人利用安康帝的寵信,暗地謀劃,要把大酆朝毀于一旦。
說話間,道童子已經讓人把棋盤擡了出來,德順高人揮揮手讓人們都退下,也不管沈陰陰如何 ,自己率先選了白子放進棋盤正中央的天元位上。
“這個世間從來不存在于什麼對手,隻有身不由己的人,做身不由已的事。”
沈陰陰笑了,卻沒從搖椅上起身:
“高人這話說的倒讓人聽不明白,人生在世難免有為難之際,但每一次選擇的,都是你自己,不是嗎?”
德順高人指尖摸着微涼的白玉棋子,并不為這話感到生氣。
“你該慶幸,你有一雙我很需要的眼睛,所以你有的選。可若是你沒有,石山會死,用墳邊木滋養魂魄的兩個鬼也會魂飛魄散,甚至,煜王府的容側妃也會死。還有千裡之外單于府的那些人,都會死。”
沈陰陰握着書的指尖泛白,沉默了一會兒,她合上書頁,緩緩起身,來到德順高人對面,拿了一顆黑子,落了下去。
德順高人似有感歎:“所以,你很有福運,而我從來的沒得選。”
說完這句,二人開始下棋,沈陰陰的棋藝并不算得上是突出,已經落于下風,但她下棋并不按照常規而來,總能出其不意,故而才能周旋至今。
而德順高人自始至終都波瀾不驚,任平沈陰陰如何出招,都不為所動,又過了半刻鐘,勝負已分。
沈陰陰早就知道自己不敵,如何奇招出盡,也挽救不了必輸的結局,但當真輸了,不免歎了口氣,将棋子投入婁中。
德順高人笑笑,細細打量着棋盤:
“小友的棋風與我以為故人很有相似之處,隻不過她更遵守常規,而你更出其不備,她心狠一點兒,你心軟一點兒。”
沈陰陰并不附和,隻當聽過就算。
道童子一蹦一跳的走進來院子,湊近德順高人,附耳低語了幾句。
“你整日待在這個小院子裡,想必也憋悶得厲害,不如跟着我出去走走?”
德順高人的話音剛落,不止沈陰陰擡頭驚詫的瞧着他,就連道童子也是一臉的震驚,顯然與他方才所禀告的事情有所關聯。
沈陰陰很快便反應了過來,平靜的點了點頭:“好,那就多謝高人了。”
“高人這……”道童子一臉的欲言又止,似乎是不敢相信。
德順高人卻什麼也沒說,含笑看着他,最終還是道童子敗下陣來,垂頭喪氣的說了一句:“我去準備東西。”
一刻鐘後,沈陰陰換上一件合身的青色内侍衣裳,頭帶軟襆布,一張臉白皙,既有男子味道,又夾雜着幾分陰柔的澀意,但與她原本的那張臉天差地别。
沈陰陰這才知道,不僅是衛陽生父子二人的易容術神乎其神,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德順高人擡眸看了她一眼,便自顧自的走出了小院,沈陰陰見狀,連忙低頭收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