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澄擡眼,轉頭笑道:“院長,我所熟知的破陣之法,自始至終隻有一個。”
她的靈力毫無保留地自她身上洶湧而出,仿佛是一道閘門打開,卻放出了滄海汪洋。
在這般靈力的沖擊下,那雷鳴轟然的陣法,竟然寸寸龜裂,應聲破裂!
封澄頭也不回,擡起趙負雪的手,便向門外走去了。
趙年怔然站在二人身後,見到她的背影漸漸遠去。
莫名地,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她笃定,封澄所言的破陣之法,絕不是像她那樣用靈力,将陣法撐爆。
而是轉過身來,将陣主一擊殺死。
不經世事的修士,一定會将精力集中于破陣上,而久經沙場的老手,隻會找到一條最便捷的途徑。
說到底,在設陣之時,把自己置身與封澄的面前時,她就已經輸了。
這樣想着,趙年看向封澄的目光,隐隐一動。
待二人出了趙年的大門,封澄便松開了趙負雪的手,面無表情道:“我要一個人去逛逛,你且自己回趙家吧。”
趙負雪伸手道:“封……”
封澄轉身便走,一個眼神也未分給他:“别跟過來。”
趙負雪:“……”
望着封澄漸行漸遠的背影,趙負雪怔在原地,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類似于完蛋的表情。
天機院對于封澄來說,可謂是熟門熟路,此時正是衆多生徒修習的時候,倒是不會碰到人,她懶洋洋地閑逛,心中的不爽卻越發明顯了。
趙負雪帶她來見的什麼人!從前一點兒都沒和她說過,還迎頭挨了一頓莫名其妙的數落!
她氣得向牆上咣咣砸了兩拳,恨不得這拳頭是沖着趙負雪去的。
忽然間,封澄反應過來。
她在生趙負雪的氣?她在怪趙負雪?
封澄停了下來。
這個趙負雪,與她後面所拜的師尊,割裂感強到了無法忽視的地步。
她的師尊,好像從來不會出錯,溫和周全,清冷無塵,簡直比仙人還要仙人。
這個趙負雪,行事莽撞,自以為是,雖會讨好人,卻往往讨好得笨拙,會吐槽,會生氣,還會犯錯。
她的拳頭砸在屋後牆上:“簡直……”
簡直是個活人。
對,活人。
她後知後覺地發現,曾經趙負雪于她,是神祗,是師尊,是追逐仰望的對象,卻獨獨不是像現在這樣,是個能夠令她心生惱火的活人。
越想越焦躁,封澄索性又往牆上砸了幾拳,正咣咣發洩之際,忽然牆後傳來幽幽一聲:“這位仁兄,再砸,牆要穿了。”
封澄吓了一跳,連忙收回了手,牆後又傳來一聲:“也别走啊!此處相遇,可謂是緣分,不如交個朋友,如何?”
這聲音越聽越耳熟,封澄凝神,片刻,道:“你是,你是那個崔……崔什麼。”
“……”
對面陷入了沉默。
半晌,牆上忽然傳來動靜,封澄擡眼,正巧撞入崔霁亮出來的大白牙:“你好啊,我們又見面了。”
果然是他,封澄不由得一笑:“兩次見你,都在牆上,你一定與天機院的牆有緣分。”
崔霁左右看看,飛身落下,唉聲歎氣道:“别提了,本來趙院長這關就不好過,現在被抓了,喏,我定然要被排到下一年,再把天機院的課程上一個遍。”
封澄歎息道:“這時候還真好啊,天機院學生都能遲一年結業了,像我們那時候,連結業都不必結業,就被派出去曆練了。”
這話說得崔霁睜大了眼睛:“姑娘看着年輕,不曾想竟然是我的師姐!師姐是哪位先生門下的?”
哪位先生?
她的師尊這時候才剛結業呢。
支支吾吾片刻,封澄敷衍過去:“他早離開了,雲遊天下,連我也找不着他。”
崔霁唔了一聲,又興緻勃勃道:“姑娘那時候可真好啊,不必結業就能出去了,想來是潇灑自在,無拘無束。”
什麼自由自在,封澄不由得笑了:“什麼啊,我那時候,魔物到處跑,天機師不夠用,連半大的學徒也得去出生入死,天機軍裡最年輕的兵士,不過十幾歲。”
崔霁當即愣住了:“那姑娘你早早結業,也是因為……”
封澄道:“我倒不是因為這個,我那年,和我師尊吵了一架,于是賭氣跑出來了。”
遠處忽然傳來輕輕的步音,封澄擡眼,看到不遠處露出來的雪白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