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尋芳還待再問,趙負雪卻早已轉頭走去:“祖母少費口舌了,她犟,随她。”
說着,趙負雪便踏出了正堂的大門,冰清玉潔地走出去了。
周尋芳:“……”
周尋芳的目光落到了封澄身上,神色不定道:“這天下竟有人犟得過他,當真是一大罕事了。”
封澄回頭看看,轉過身來,嗤笑道:“您信他?他定然在不遠處聽着,要麼就畫了聽符。”
說着,封澄低下頭來,撕下一張紙,并不說話,反而蘸墨寫道:“兇兆出在趙負雪身上。”
周尋芳當即臉色大變,封澄手下不停,又寫道:“命有大劫,應于今年冬。”
寫罷,封澄一擡手,指尖竄出火苗,幾下便把殘紙燒得幹幹淨淨,随即便轉了身,道;“我說的話句句當真,現下算算,距離那日已不足半年,老尊者該找人算算具體是什麼東西,便早些去算算吧,該提前攔的消息、該提防的人,也要心裡有個數。”
她隻說了這一句話,轉身便向外面走去,臨走到門邊時,身邊便有一聲幽幽道:“你好狡猾。”
封澄微微一笑:“彼此彼此。”
如若在世上選一個與趙負雪打交道最多的人,毫無疑問便是封澄。
師徒二人,從前的相處并不融洽,少不了鬥法之時。封澄在漫長的相處中摸出了一個道理。
趙負雪其人,話少,但絕對會用行動解決一切問題。
嘴皮子上的,都是浮雲。
封澄呵呵冷笑——小師尊修煉不到家,若是大師尊在這兒,那屋中備來寫字的紙定然會突發意外,變成燒不壞的紙了。
二人一路無言,封澄不說,趙負雪也不問,他悶悶地跟她走了兩步,忽然道:“封澄。”
封澄頭也不回:“嗯?”
趙負雪道:“你從前,是不是認得我?”
晴天一道霹靂砸下,封澄額角當即沁出冷汗,她不動聲色地停下腳步,道:“為什麼會這樣想?你我初見難道不是古安嗎?”
趙負雪的眼神輕飄飄地移開,他的眼底霎時有些深色。
“隻是感覺,”他道,“你好像從來不是多喜歡和人呆在一起,為什麼偏偏要死纏爛打地留在我身邊。”
封澄頓了頓,笑了:“這有什麼奇怪的,趙公子長得好看,知慕少艾,人之常情。”
她的語氣還是像她平常那般玩笑,帶着幾分誇張口氣,拿腔拿調的模樣。
此時最恰當的反應應當是會心一笑,或者是故作生氣或者怎樣,反正不要認真就對了。
偏生此時,趙負雪不知從哪橫生出了一根逆骨,忽然便不想恰當了。
于是他停住了腳步,玉白的手指猛地拽住了封澄的袖口。
來勢洶洶,趙負雪心裡知道,此時攥住她的手腕,将她壓到牆角,或者低頭逼近她——這樣才像嚴肅的态度,才像非要一個答案的決心。
可做出動作的刹那,他的手卻拽在了封澄的袖子上。
離她的手腕,虛虛一掌的距離。
“不能冒犯了她,”趙負雪心想,“不能輕慢了她。”
封澄被一拽,有些意外,探頭:“嗯?”
趙負雪頓了頓,沉聲道:“你說我長得好看。”
封澄疑惑:“有眼皆知。”
趙負雪道;“知慕少艾。”
封澄慢慢地覺得大事不妙:“等等……”
趙負雪深吸一口氣,搶道:“既然如此,我能不能覺得,你心悅我。”
庭院驟然起風,封澄擡起眼,趙負雪的眼睛隐隐有些紅,她下意識地矢口否認:“你瘋了球兒了,趙公子,我沒有!”
他卻不松開緊緊攥着她的手:“你不心悅我?”
封澄連連搖頭:“肯定不!”
她本以為這一句話後,趙負雪一定會松開手,沒曾想趙負雪的眼睛緊緊地盯着她,握着她的手卻毫不松開。
“你不喜歡我?”
封澄慌忙道:“絕不,毫不,根本不。”
趙負雪深吸一口氣:“那好。”
“封澄,你是我心中之人。”
“我隻想問一句,你的身邊,會不會有我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