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家老宅。
周逸一腳将面前的茶桌踹飛,眼底的猩紅讓一衆下人不寒而栗。
管家想上前阻止,時也淡聲道:“讓他砸。”
“你就是這麼照顧時夏的?”周逸一字一頓的,看向時也的眼神裡流露出狼一樣的狠戾,“人消失了這麼久,現在你告訴我——人沒了?”
時也臉上看不出喜怒:“這是警察給的答複。”
周逸盯着他,良久,笑了:“所以,時夏的失蹤,你根本沒放在心上。”
“時夏乘坐的車子沒等到救援就自燃了,司機當場死亡。你覺得時她能撐得住?”時也丢出一份事故記錄,淡淡道:“周逸,發瘋改變不了事實。”
雖然時也沒明說,但腦子沒問題的都知道,連司機這樣的正常人都沒熬住,以時夏的身體情況,即便找到人,也隻會是一具屍體。
盡管暫時沒查出是誰把人帶走的,但從現場的證據來看,不難判斷時夏的情況。
時也的話瞬間燃爆周逸克制的怒火,他沖過去攥緊時也的領子,“你他媽别拿這些垃圾文件來糊弄我!事情過了三天你才開始找人,現在跟我談事實?!”
時也面容平淡,并沒有把周逸的話當回事:“我會給她立個衣冠冢,後天早上九點下葬,你若是有空可以來送她一程。”
“下葬”二字擊碎了身體的某個門閘,劇烈而洶湧的情緒毫無阻礙的沖上了頭頂。
時也毫無感情的眼睛告訴他,這不是玩笑。
有那麼一瞬,周逸覺得自己的耳朵聾了。
周遭的事物明明在發出聲響,他卻無法聽到任何聲音。
周逸緩緩松開手。
他甚至笑起來。
“時也,你就這麼确定時夏死了?”
時也靜靜看着他,沒回話。
他笃定的眼神讓周逸再一次暴怒,“好,很好。”
他狠狠将周圍的桌椅砸了後,轉身離去。
時也看着他的背影,冷靜地給出沉重一擊:“那天晚上,時夏是見了你,才提前離開的吧?”
周逸身形頓住了,臉上陰沉不已,拳頭攥得指節發白。
廳裡沉默得可怕。
下人噤若寒蟬。
良久,周逸冷冷開口:“我會找到她,以後,時夏隻會是我周家的人。”
時也面無表情的抖了抖領口,與面上波瀾不驚相反,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眸猶如看不見底卻讓人心悸的古井,醞釀着極度危險的風暴。
也隻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時也這種寡淡性子的人,動怒起來有多可怕。
衆人大氣不敢喘。
管家猶豫片刻,還是問道:“時先生,夏小姐真的……?”沒了?
最後兩個字他說不出口。
時也沉默片刻,“是不是真的都不重要了。”
管家聽不懂,但時也并打算給他繼續開口的機會。“出殡那一套就免了,不然這小子能把葬禮攪個天翻地覆。”
“還有,把外面的流言壓一壓,就說……”他頓了頓,“就說離家出走吧。”
“……是。”管家應道,“為夏小姐治療的專家團隊,是否将他們遣返。”
時也撿起地上的水杯,那是時夏平日最常用的,他看了片刻,輕聲道:“留着吧。”
管家看着站在原地不知道想什麼的時也,在心中無聲地歎了口氣。
到現在,他依舊沒搞清楚時先生對夏小姐的态度。
或許……先生更希望小姐真的隻是離家出走也說不定。
*
回到周家。
周逸将車停在大門口,摸出煙盒,在方向盤前磕了磕,取了支煙咬在嘴角。
他想點火,這才發現手有些抖。
閉了閉眼,随後拿出手機,“幫我查件事。”
“我要九月二十那天中山路的監控,不要官方的。”
挂了電話,車内安靜得讓人一陣耳鳴。
周逸再次打火點燃了煙頭。
缭繞的煙霧在車内飄蕩。
周逸吸了一口,不知怎的突然嗆住了。
憋悶的胸腔和癢得不行的咽喉讓他覺察身體的麻木。
閉上眼,少女的臉仿佛就在眼前。
胸口仿佛空了一塊,無法言說的痛意和酸楚緩緩侵蝕着他。
這種痛就像抽筋剝骨的酷刑,如影随形。
周逸狠狠砸了下方向盤,眼底一片陰翳。
片刻後,眼中的猩紅退卻。
——他不相信人就這麼沒了。
周逸坐在車上片刻,直到天色漸暗才下了車。
“姐夫?”一道女聲在身後響起。
周逸看過去,便見蘇雪清姐妹站在身後,顯然是剛到。
他皺眉:“你們來這幹什麼?”
蘇月涵被問得臉色漲紅。
自上次分别後,兩人再也沒見過,蘇雪清見她這些天神不守舍的,這才拉着她過來。
蘇雪清見她姐緊張到說不出話,便揚了揚手裡的水果說:“我們來看看周爺爺,聽說他最近精神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