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店的名字叫朝花夕拾。
很普通。
這原本是一個兩層帶後院的小樓房。
一樓被改成了花店,二樓住人。
南蕊已将換下了濕漉漉的鞋子,洗了個熱水澡出來。
她穿着淺色的長衣長褲的棉質家居服,一邊走向窗邊一邊用幹毛巾擦着頭發。
卧室是中規中矩的大小,但是被布置的很溫馨。
除了中央的床,沿牆四周都擺滿了東西。
一面牆是衣櫃,一面牆是書櫃和或放着或挂着的一些樂器,再就是窗邊,放着一張書桌,和一架鋼琴。
南蕊将頭發擦得差不多了,正準備轉身去拿吹風機,書桌上的手機彈出了一條消息。
将毛巾耷拉在書桌的邊緣,南蕊拉開椅子坐下,點開了消息。
【徐敏:蕊蕊到家了嗎?】
南蕊暗道一聲,糟了,忘了報平安了。
她本想着回到花店就給大伯母徐敏發消息,結果來了個不速之客,南蕊就給搞忘了。
【南蕊:大伯母,我到家了。】
【南蕊:手機沒電了,剛充上一會兒。】
南蕊撒了個小謊,沒提今天的事。
對面回的很快。
【徐敏:到家了就好。】
【徐敏:衣服是不是都淋濕了?到家洗個熱水澡,要不然腿該難受了。】
南蕊端着手機目光暗了暗,回道:【嗯,我知道。謝謝大伯母關心。】
兩人又聊了幾句,左右不過是一些噓寒問暖的話。
南蕊都一一的應了。
等聊完了,南蕊放下手機,垂眸看了看自己的左腿。
其實已經有些不舒服了,打濕的衣服包裹太久了,寒氣入體,骨頭裡有些酸脹。
等天晴了,去一趟醫院吧。
正好複查的日子也到了。
南蕊起身拿出了吹風機,頓時“嗡嗡嗡”的聲音充滿了整個卧室。
添了點噪音,也有了人氣。
今天,南蕊去的是墓園,祭拜她爸媽。
往年,南蕊都是和大伯母一家去的,隻是今年不湊巧,徐敏和大伯南正德去了外地出差還沒回來。
堂弟南恺高考完和朋友一塊兒去旅遊了。
所以,隻剩下南蕊一個人了。
吹完頭發,整棟房子又回歸安靜,隻剩下屋外雨勢漸小的安靜雨聲。
南蕊趴在書桌上,将自己小半張臉都埋進了胳膊裡,右手拿過桌面擺放着的全家福合照。
照片裡,南蕊站在兩人中間,笑得很陽光,帶着點調皮。
淚水劃過她的臉頰,隐沒在手臂裡,又低落到書桌上。
南蕊忍不住将照片抱在了懷裡,整個人縮坐在椅子上,哭得無聲。
但隻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有多痛。
...
大雨第二天就停了。
熱氣又卷土重來。
南蕊的腿也好多了。
和醫生約好時間,南蕊決定提前幾天複診。
收拾好自己後,南蕊簡單做了個早餐,就下了樓。
原本南蕊每天打開店門之前都會在簡單收拾一下店裡。
但是昨天已經整理過了,地闆也很幹淨,不需要她再動手。
南蕊擰開反鎖門栓,出門,正準備鎖門,外面就傳來了方君的聲音。
“等等!小蕊姐!”
南蕊轉過頭,就看見方君拎着早餐就往這邊跑。
她一早就和方君說了,本來想着她自己過來再開店門,沒想到正好在門口撞上了。
南蕊索性将門又打開,方君正好跑了過來,三步兩步踏上了台階。
“媽呀,熱死了我了。”邊說還一邊用手扇着風。
南蕊無奈的看着她,讓她進來,然後打開了空調。
方君一臉感激的看向南蕊,一邊吃着包子一邊說:“小蕊姐真體貼!”
【我走了。】
南蕊對着她打手勢。
“嗯,放心吧,店裡有我,”方君連忙點頭,“實在不行,我把語佳姐喊過來。”
方君是跟了她兩年的店員,她口中的語佳姐則是南蕊的閨蜜,楊語佳。
最近店裡生意還不錯,但也不至于把閉關寫作的楊語佳也拉出來幫忙。
而且方君雖然年齡最小,看着大大咧咧咋咋呼呼的,但是南蕊對她很放心。
【嗯,我大概中午的時候回來。】
南蕊簡單的交代了一下,就出門了。
她隻有一輛電動車,還是南正德給她買的,作為花店重新開業的禮物。
南恺還在網上給她定制了很多款式的貼紙,上面印有花店的名字。
他說貼在電動車上就有了行走的招牌。
其實南恺的審美很直男,南蕊還是貼上了。
随着時間侵蝕,貼紙逐漸破舊,南蕊換了一輪又一輪,她的書桌最下面一層抽屜裡還有一沓貼紙沒拆封。
南蕊不常出門,所以電動車就放在店裡給方君跑外送了。
她自己出門基本靠公共交通。
好在今天運氣還不錯,剛到路邊就攔到了一輛出租車。
上車後,司機問道:“到哪啊。”
南蕊将手機上的字給他看。
【嘉吉市第一中心醫院】
司機似乎愣了一下,然後又打量南蕊一眼。
“去醫院是吧,您坐好了。”
這樣的眼神,南蕊已經免疫了。
總不過是——原來不會說話啊,或者是怎麼好好的一個人是個啞巴呢?
南蕊收回手機,轉頭看向了窗外。
她暈車,上了車什麼也做不了,隻能強迫自己忍着胃裡想吐的翻湧感。
窗外的陽光大好。
路邊成片的樹蔭打下來,消減了灼熱的暑氣。
窗外的街景快速的往後退,時不時有星星點點得到陽光灑落下來,顯得南蕊的臉更加慘白。
醫院在新城區,大概有半小時的車程。
南蕊靠在窗邊,難受的閉着眼睛。
喉頭發緊,苦澀的記憶随着而來,讓南蕊攥緊了放在膝蓋上的手。
很顯然,她是用力的,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裡了,指尖周圍泛着白。
到醫院門口時,南蕊站在太陽底下還覺得有些眩暈。
但反胃的感覺已經好很多了。
緩了一會兒,南蕊走了進去。
…
醫院住院部,病房裡。
“好弟弟,你還有點良心,還知道買點水果來。”
病床上是一個腿部打着石膏的男人,即使穿着病号服,但是看起來還挺精神。
紀衡反坐在椅子上手裡拿着個蘋果在削着。
他的刀工看起來還不錯,蘋果皮一圈圈的往下越拉越長,竟也沒斷開。
“什麼叫有點良心?”紀衡撇嘴,“我哪次空着手來的?”
一旁的曹複是個戴眼鏡的精明商人模樣,笑道:“你昨天沒來,給隊長氣的。”
隊長就是床上躺着的,玩摩托車摔折了腿的郝冕。
昨天本來車隊的人一塊兒約好來看隊長,紀衡偏不和他們一起,說什麼要先去買點禮物。
最後不僅禮物沒看着,人也沒看着。
一個電話打過來,說什麼車子半路抛錨了,來不了。
郝冕給氣的呀,死活不相信,說他沒良心。
紀衡削蘋果的手一頓,垂着眸,臉上閃過一絲心虛。
嘴上依舊很強硬:“我今天不是來了嗎?昨天純屬意外,那誰知道車子半路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