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被吞噬了魂魄的屍體？”

“你不知道？”廖白雲有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哦，也對，你前些日子眼睛受傷了。這事兒還是姓華的發現的，就幾日前……”

她将華乘海在外門山林中發現了十幾具無魂屍首的事與蘇時雪兩人說了一遍。

越聽，蘇時雪越心驚。她知道明天寒肆無忌憚，從上次他闖入皇宮襲擊謝齊淵一事便可見一斑。可沒想到的是，他在宗門内竟然也毫不收斂！

“……對于兇手，姓華的有些推測，我聽着一個比一個離奇，什麼神獸，什麼鬼王……怎麼，你們可有頭緒？”

蘇時雪朝柳明珠看了一眼，她雖也震驚，但也隻是覺得駭人聽聞，全然不知做出此事的人恰在内門。

“我了解了，多謝廖前輩告知。”

蘇時雪拉起柳明珠就走，後者還以為她要去事發的林子裡探查，卻不承想她直奔内門而去了。

“你要去哪兒？”柳明珠攔她，“此事須得嚴查！你剛才沒聽說嗎？那些人受妖氣影響并不重，本還能活！結果生生丢了性命，就連輪回之路都斷了！”

蘇時雪停步回身，對上柳明珠嚴肅的神色：“不僅僅是斷了輪回路。噬魂，不是吞吃入服那麼簡單。被吞噬的魂魄要經過重重煉化，才能成為精純的‘力量’，被人吸收。這個過程，痛苦無比，說是第十九層地獄也不為過。”

“至于此事的元兇，”蘇時雪語氣凝重，“不用查了，我知道是誰。”

“你如何得知？我們隻知道那些人是被一把三棱錐形武器所殺，别的……”

說到一半，柳明珠突然頓住。三棱錐形的武器并不常見，而不久前，她恰巧剛見過一個。

她有些難以置信：“是他……？”

蘇時雪無暇多說，點點頭肅聲安排：“我去找他。明珠，你去一趟地牢，把一切都布置好。”

“地牢？”柳明珠詫異睜大了眼睛。

雲清宗存世百千年，宗門内雖大小矛盾不斷，但很少鬧到啟用地牢的地步，上次開啟，還是在先師那一代。

“最壞的打算。”蘇時雪讀懂了她的訝異，補充道：“明珠，他很危險。”

說完，蘇時雪身形一閃，朝清凝峰方向掠去。柳明珠在原地怔愣片刻，也轉身趕往地牢方向。

雖已是深秋，但整個清凝峰上還不算太蕭索，常青樹遍布山頭，紅楓林點綴期間，遠遠看去像一副重彩的畫。

但，背陰面的某個院落，卻像是這幅畫被人撕去了一角，沒有色彩、沒有溫度，甚至沒有一絲人氣，陰冷、荒僻、死寂，像僞裝成宅院的墳墓。

蘇時雪推開院門，掃過空無一物的庭院和房門緊閉的小築。哪怕隻是以肉眼打量，這間小築也顯得死氣沉沉。木門老舊褪色，手放上去，摸到一片不正常的冰涼。

‘吱呀’一聲，門軸緩緩轉動，一股陳舊又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

沒有窗戶，室内漆黑一片。那黑暗有如實體，門縫透進去的光不出兩三尺便被吞沒。

沒有人。蘇時雪掃視一圈，甚至連件像樣的家具都看不見。

整個房間除了漆黑，就是漆黑。仿佛再往前走一步，就是永不見天日的墳墓。

蘇時雪往前走了一步。

陰冷瞬間包裹上來，寒意頃刻間從腳底爬上脊椎。耳邊像是有什麼在嘯叫嘶吼，可側耳去聽時，卻又是一片死寂。

若此時門外有人，便會看見驚悚的一幕——

黑暗像是長了手腳，一點點靠近她、爬上她的身體、緩緩纏繞她全身。

其中最為濃厚的一團黑影，正從她身後悄無聲息逼近。

而即将被黑暗吞噬的人，似乎毫無察覺。

下一瞬，蘇時雪身後的黑影猛地漲大，像是惡魔張開了深淵巨口，撲向獵物。然而與此同時，她猛地轉身，手上瞬間騰起烈火，狠狠刺入黑影。

“啊——痛、痛……師尊！！停……”

黑影痛呼一聲，一改方才的兇狠，連聲求饒起來。黑暗被火光驅散，顯出形來，是明天寒。

蘇時雪隻手扣住他脖頸，将他死死按在地上，半蹲下打量着他。

距上次皇宮一見已有小半月，可明天寒臉上的灼傷卻沒有半點好轉之意，斑斑鮮紅落在臉頰如花瓣，詭異又驚駭。

更嚴重的是眉心，血肉模糊的傷口裡跳躍着一點火星，不消不滅，日日夜夜折磨着他。

本就蒼白病态的人這下變得更加狼狽，下颌瘦得像刀削，配上一身黑裘，當真像道鬼影。

蘇時雪有意懲罰，手上一點沒收力，幾乎要将明天寒咽喉掐斷。

才幾瞬工夫，他額頭就已暴起青筋，冷汗如雨般滾落。起初他還能求饒，但很快，聲音變得破碎，隻能竭力發出幾個無意義的音節。

蘇時雪這才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