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你是怎麼答應我的？嗯？老實、本分、不惹事，對嗎？是不是答應過我了？”

明天寒伏在地上大口倒吸，因疼痛而爆出青筋的手用力捂住脖頸上的傷口，指間漏出股股鮮紅。

“哈……師尊……你對其他弟子……也下手這麼狠嗎？還是……哈……隻對我？”他生硬地回避問題，邊說邊喘，整個人幾乎要破碎。

“少來。”蘇時雪不吃他這一套，“聽不懂我的話？要我再重複一遍？”

說着，她手上‘騰’地燃起火光，作勢要再次動手。明天寒條件反射地瑟縮，連聲讨饒：“别、别——我知錯了！剛才隻是玩笑，師尊，我知道傷不到你的……我也沒有真的傷到你呀，幹嘛這麼大火氣……”

他完全不知蘇時雪已經清楚他在外門做的事情，以為她生氣隻是因為方才一進門的攻擊。

“真的，師尊，這段日子我可老實了，連門都沒出過，”明天寒怕她不信，“而且，從前那麼多年，你何曾見我犯禁過？隻有皇宮那次……僅那一次，師尊為何抓着不放呢？”

蘇時雪收回手，靜靜看着明天寒。他蒼白瘦削的臉上滿是真誠，言辭無比懇切，幽綠色的眼眸毫無躲閃之意，澄澈又認真地看着她。

要不是她知道真相，怕是要信了。

“是嗎？”她學着明天寒的語氣反問，“那前些日子，外門那十幾具無魂屍首，又是怎麼回事呢？”

明天寒神色僵了僵，不動聲色地打量了蘇時雪一眼，想從她臉上找到試探的痕迹，卻失敗了。

她是帶着答案問的，她全都知道。

沉默片刻後，蘇時雪看見明天寒神情變了。

因痛苦而破碎急促的呼吸瞬間平靜下來，病恹恹的虛弱模樣也一掃而空，誠懇求饒的眼神也瞬間變得冰冷。

像是一直僞裝成獵物的獵手，終于等到了可以露出獠牙的時刻。

“是我。那又如何？”

蘇時雪一怔。

“你不會殺我的。剛才，你明明能殺我，但你沒有。”明天寒冷笑一聲，“别扯什麼師徒情——我身上有你需要的東西，對嗎？是什麼？告訴我，我滿足你。”

話音落下，空氣靜了一瞬，幾乎凝滞。門外的光透不進來，室内昏黑一片，明亮的隻有那雙幽綠的眼睛，如同荒野鬼火。

他太聰明了，蘇時雪在心中思忖。強行壓制和管教對他來說沒有用，反而會被他一點點摸清底牌。

明天寒沒猜錯，她現在确實殺不了他。

原身的修為還有不小的一截沒有解封，而這部分力量能否到她手裡，大概率取決于面前這個人。

雖然她有嘗試别的方法，比如借用謝齊淵手中的皇權力量，然而半月過去，那個啞巴一樣的系統沒有任何提示。

也就是說，解封最後一部分修為所需的成就，極有可能隻能通過收服明天寒來完成。

念及此處，蘇時雪不着痕迹地往明天寒頭頂上掃了一眼。一如從前，漆黑的崇敬值進度條，漆黑的數字，-98。

沒跌過，也沒漲過，像一塊冷硬的石頭，叫人看一眼就絕望。這樣低至谷底的數值，想要扭轉回0都難于登天，更何況升至100達成成就？

至少，通過強硬手段是不可能的。或許，采取懷柔方式呢？

蘇時雪想了想，緩緩開口：“你不需要在意我想要什麼，這不重要。但，明天寒，我知道你想要什麼。”

“我表現得很明顯嗎？”明天寒不以為然地笑了笑，“師尊，我想要的很簡單，和所有人一樣。”

“想變強？我可以給你這個機會。”

蘇時雪語氣雖然無波無瀾，但比起之前，甚至說得上是溫柔。

“我可以給你新的功法，最好的功法，給你鍛體的靈丹妙藥……我隻有一個要求。我要你不再傷害任何人，諸事由我管教。”

明天寒臉上看不出贊同與否，隻輕輕笑了笑。

“那太慢了，師尊，我有一個更好的方法。”

他微微傾身，瞬間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把我的無常劍還給我，再把留在我身上的那個可惡的火種去掉。相信我，我很快就能變得和你一樣強，到那時，你我攜手，整個天下都是我們的……六界都是我們的！如何？我保證，你在乎的人我一個也不碰，不，整個雲清宗的人，我都不碰！”

近乎蠱惑的宣言和承諾後，是輕微的笑，“你覺得如何？”

蘇時雪也跟着輕笑起來：“我覺得啊……”

明天寒微微挑眉，眼眸中像是有螢火在閃。

“我覺得，你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