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楓沉默了一下,接着罵他,“你打電話之前沒想到會影響我心情?滾一邊去。”
許陽哈哈笑了兩聲:“你明天到地方了把地址發我,我給你點東西送過去。”
市區半夜偷偷下起了雪,雖然竭力把許陽說的話抛之腦後,但找到困意也是淩晨三點後了。
在鬧鐘的催促下,江楓才勉強從被窩爬出來。
通過何素發來的定位抵達寫真館,也差不多到約定時間。
江楓一副沒精神模樣,把何素和另一位負責人陳玲吓了一跳。
“昨天沒休息好嗎?”何素給他倒了一杯溫水,“你看起來好困。”
“……嗯。”江楓坐到沙發上,其實一路走過來,飄雪和風已經差不多把他吹醒了,但還有零星困意沒有逃跑,“我緩一會兒就好了。”
何素問他:“你吃過早餐了嗎?”
“還沒,”江楓把頭靠上沙發背,“溫予酒還沒來嗎?”
“他跟我們說臨時有事,會晚到半小時。我們先給你化妝吧,我訂了餐,等會到了也可以邊化妝邊吃。”
今天拍攝内容是吸血鬼和古裝,鑒于古裝還需要戴假發,為了避免真發狀态受到影響,何素最後決定先進行吸血鬼寫真的拍攝。
江楓換好服裝從換衣間回來,剛想問頸鍊要不要現在戴,擡眼就看見三名女生站在化妝台前,兩眼放光的盯着他看。
“……我想問一下……”
“你也太帥了!!”何素一下子撲過來,在他身邊站定,“太合适了!我們昨天搭配服裝還有點擔心,這有什麼好擔心的!!”
“我的天哪,這也太好看了……”
她不停地碎碎念,完全屏蔽了外界,江楓隻能向還算冷靜的陳玲求助:“玲姐,這個頸鍊要現在戴嗎?”
套裝裡還包括一條頸鍊,隻是上面的鍊條太多,江楓在裡面換衣服的時候不小心把它弄成一團,折騰好幾下也沒解開,又怕弄壞配飾,隻能把它拿出來。
“頸鍊?”陳玲上前輕拍兩下何素的後背,讓她冷靜一下,這才拿過江楓手上的頸鍊,把它的結解開,示意少年低頭。
白色内襯按照何素的要求,沒有系上前三顆扣子,胸前的小片肌膚便袒露在外。他皮膚偏白,如今又配上暗黑風格的垂落十字架頸鍊,就算陳玲再冷靜,往後退一步端詳的時候也不自主微怔。
何素已經開始尖叫了。
考慮到溫予酒還沒來,陳玲便讓何素和化妝師安心化妝,自己到前台等。好在沒過多久,溫予酒便出現在店門口,身後還跟着同時間抵達的早餐。
“吃過早餐了嗎?”
陳玲剛要把早餐接過來,男生先一步伸手拿過了兩大袋看起來分量就不小的保溫袋。
溫予酒點頭:“吃過了,不好意思來晚了。”
“路上順利就好。”陳玲笑了笑。
她吩咐前台看好店,便把溫予酒往裡面帶,邊走邊跟他說情況:“小江已經在化妝了,等會我把衣服拿給你,換好了我們就可以化妝……”
裡面的暖氣開的恰到好處,不會讓人覺得過熱。溫予酒聽着她的話,時不時嗯一聲。
化妝間和換衣間是連通的,陳玲便把他帶進了化妝間裡。
進門旁邊就放有一張空的桌子,溫予酒把拎着的兩大袋保溫袋放上去,正在化妝的何素已經和他打起招呼。
“早上好!”
“早……”他回應着擡起頭,面對的方向剛好是化妝台的鏡子。
何素側身和他打招呼,剛好露出被遮擋的那一部分鏡面。
鏡子裡的男孩子已經化好了部分妝容,視野中那隻眼睛的下至暈染着小片的殷紅,眼尾還被黑色線條描了邊,唇色還沒被粉底和遮瑕蓋過去,依舊是淡粉色。
後兩個字霎時被堵在喉嚨裡。
江楓一心觀察着自己的眼妝,完全沒注意有人進到化妝間裡。
直到驚呼聲又一次傳遍了化妝間,負責主要妝面的女生也短暫停手,看向他身後。江楓這才從發呆的狀态出來,擡眸看向鏡子映出的後面的景象。
溫予酒換好了指定的服裝,出來後被何素欣賞了兩眼又從旁邊的首飾櫃裡翻出一條疊層的十字架吊墜,讓他戴上。
何素滿意點頭:“兩個都太帥了,還好我當時勇敢了。”
江楓還在通過鏡子觀察溫予酒的穿搭,從上衣打量到他的臉。他發現溫予酒也在看他,隻不過下一秒,對方就迅速地别過了頭。
江楓不明所以的眨了一下眼。
溫予酒的妝容跟江楓的差不多,不過比他的要淡,化完以後整個人散發出的清冷感,比江楓還要重。
何素用棉簽在他的下唇最後抹了一下,往後退一步端詳過溫予酒的妝面,接着擡手捶兩下旁邊陳玲的上臂。
“好了我理解,”陳玲面無表情地拍拍她的手背,“帥死了。”
負責給江楓化妝的女生也同樣給他定好了妝:“化好啦,接下來是弄發型……”
何素瞬間冷靜下來:“哦,我忘了。”
她光顧着欣賞帥哥了。
因為是雙人寫真,又會有動作接觸,三個人商量着給他們弄個鏡面發型,一緻決定做三七分的造型。
幫江楓弄發型的時候,何素瞟到他兩邊耳垂都有耳洞,随口問了一句:“小江你能戴耳環嗎?”
“可以。”
畢竟是幫忙拍照宣傳,江楓沒有拒絕。何素很快讓陳玲拿來一對素的耳環,給江楓看大小能不能接受。
江楓粗略的撇過一眼:“行。”
“要自己戴嗎,還是我們幫你戴?”
“我自己來吧。”
他的耳洞是初三跟許陽出去的時候,路過首飾店打的。當時的心情不怎麼好,朋友又在旁邊不好發洩,便把許陽扯進去,讓他等自己打個耳洞。
後來因為十中比較注重儀容儀表,江楓就把耳釘摘了下來。
他用酒精棉擦過一遍耳環和耳洞,就直接往裡面戳,右邊的耳洞卻不怎麼順利。剛戳進一半就受到了阻隔,他離鏡子又不近,看不清情況,隻能面無表情猛戳幾下。
何素在後面看着都覺得略疼,又不好開口。
溫予酒也端端正正坐在旁邊,讓化妝師做造型,通過鏡子就看到身邊的人感受不到疼似的往裡怼,終于忍不住開口:“你把耳環給我。”
“?”
“稍等一下,”溫予酒向身後的化妝師示意,接着對江楓伸手,“我幫你。”
“不需要,我四肢健全。”
“沒說你斷手。”溫予酒往他的方向傾身,示意他把耳環放過來。
兩個人僵持了幾分鐘,江楓才含着猜忌的目光把耳環放到他的掌心,何素以及負責溫予酒的化妝師都停下了動作,溫予酒便直接起身站到他身邊。
他彎下腰,看向江楓耳垂上的耳洞,又用食指抵住江楓的耳後。大概是江楓之前戳錯了位置,溫予酒一下就把耳環戴了進去。
江楓的造型還差發尾的一點弧度就能夠收工,溫予酒剛準備起身後撤,視線向上便瞥到江楓垂着眼,看着極乖任他擺弄的神情。
下至連接眼尾的那抹紅色威力變得更大,溫予酒感覺自己的喉嚨有點發癢,他的喉結滾了兩下,立刻站直身把目光放到江楓頭頂的發旋,對他說:“好了。”
也沒等江楓開口道謝,自己便立刻坐回椅子上,讓化妝師繼續幫他做造型。
江楓:“?”
他總覺得溫予酒有點奇怪,是他的錯覺嗎?
江楓還沒來得及去思考,何素已經重新站過來幫他做造型。
兩個人做完妝造已經過了三個小時,何素在首飾櫃翻找了一遍,掏出三、四枚戒指,讓他們戴上。
一切準備就緒,何素認真端詳過一遍,然後抓住身邊陳玲的手臂,喃喃道:“太好看了真的……”
陳玲拍拍她:“我看到了。”
化妝間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兩個人依着何素的指令,背對窗戶,窗外還在呼呼飄着雪,江楓低頭調整指節上的戒指,溫予酒垂眼看他折騰。
畫面非常養眼,何素掏出手機:“我能先拍一張嗎?”
江楓沒有問題,于是四個人都望向沒有發表意見的另一位模特。
溫予酒:“……好。”
負責攝影的也是一位女性,陳玲帶他們上二樓的攝影區,女生正抱着相機窩在懶人沙發上睡得高興。
何素落在後面上來,看見後上去拍拍她:“開始拍照啦美女!”
她拍了好幾下,對方才迷迷糊糊轉醒:“你們終于化完了嗎……模特在哪裡,進去站好吧……”
說話的時候她還眯着眼,完全沒看清面前的情況,直到把相機舉起來,鏡頭聚焦,才一下子睜大眼。
女生把相機移開,看兩眼在布景區站好的兩個人,又轉頭看旁邊興緻勃勃的何素,還有一臉事不關己的陳玲。
何素知道她在想什麼:“好看吧?”
“好看!”
為了消除兩人的緊張感,何素讓他們随便做動作拍幾張,等到兩個人表現沒那麼僵硬,才開始進入正題。
陳玲在拍攝到第二張的時候就下樓看店了,攝影區隻剩下何素、化妝師,和攝像師。
剛結束上一張按照何素要求的,跪到沙發上掐住溫予酒的脖子,迫使他擡頭看自己的動作,江楓站起身還沒來得及喘口氣。
何素沒留給他緩沖的機會:“好,現在輪到小江坐在沙發邊,小溫的話撐着沙發邊壓過去……”
溫予酒正摸着自己的喉嚨:“?”
江楓:“?!”
攝影區布景都是提前設計好的,作為吸血鬼題材的寫真布景,區域擺着一個巨大的金色鳥籠,四周纏着不少玫瑰、藤蔓和枯枝,正中間的沙發一半還蓋着深紅色的綢布。
江楓撇過一眼已經略顯淩亂的綢布,剛剛溫予酒就是坐在上面被他掐着脖子。
何素對他們的表情沒有要求,可能認為臉已經很抗打了有沒有表情無所謂了。
所以當江楓嘗試着伸手去碰溫予酒的脖子時,對方也是面無表情地望着自己,隻是眼神沒有那麼安分,從他的臉掃到手臂。
啟唇很輕的問了一句:“你掐好了嗎?”
“……”這話任誰聽都覺得奇怪,于是江楓怼他,“你很期待?”
“沒有,”被他壓着的男孩子微調了一下姿勢,頭向後仰,更直接的和江楓對上眼,“我就問問,要我幫你嗎。”
他沒有用詢問的語氣,而是很平淡的說出這句話。
江楓瞬間被惹毛了,非常迅速地碰上溫予酒的脖頸,又小小的施力讓對方仰頭:“不需要,謝謝。”
“哦,”在他做完這個舉動後,身下的人對着他勾了一下嘴角,露出一個極淺的笑容,“那算了。”
平常江楓也經常見到溫予酒笑,隻是今天的意味似乎又有些不同,他晃了下神。
接着閃光燈就亮了起來。
這回輪到江楓在下,溫予酒聽完何素的要求便直截了當地站起來,偏過身給江楓讓出位置,手還放在脖頸的位置摩挲。
高領并不能傳遞溫度,但摸上來的觸感依舊明顯,柔軟的羊絨毛因為舉動從而緊貼皮膚。江楓似乎因為他那句話而炸了毛,配上做過造型更顯蓬松的頭發,如果摸上去手感應該不錯。
溫予酒便又笑了一下。
終于在心裡做好準備,江楓往沙發邊坐下,按照何素的指示屈起一條腿便沒再動,等他擡眼的時候,溫予酒的身子已經壓了過來。
他媽的……江楓在心裡冒了句髒話,擡起手擋在他和溫予酒中間的位置。溫予酒瞟了一眼他的拳頭,又瞟一眼他的表情,最後側過臉去聽何素的要求,解開他脖子上的頸帶。
頸鍊的鍊扣被溫予酒捏在手上,垂落在江楓的頸肩。
“然後小溫去咬小江頸側,就是差不多頸動脈的位置……但是要留點距離,不要真咬。”
江楓:“啊?”
溫予酒無表情地點頭:“好。”
江楓:“好你個頭。”
他本來想的親密動作頂多是握手擁抱,沒想到直接快進到需要咬脖子的階段。眼看着溫予酒就要咬過來,江楓迅速伸手把人推開。
何素站在布景區外茫然地眨了眨眼:“怎麼了小江,是不太能接受嗎,那我們換一個?”
對方完全把選擇權交給自己,江楓看向站在外面的女生,又看向被推開後安靜跪在他身前的溫予酒,兩個人都在等他的決定。
“……”
江楓:“沒事,就這樣吧。”
反正隻是拍照而已,他在心裡安慰自己,就當被狗咬了。
溫予酒再次靠過來,在準備低頭的時候停頓了一下:“你好像在罵我。”
江楓:“沒有,估計是鬼罵的。”
“是嗎。”溫予酒沒想跟他在這個話題上多耗,很快低頭在江楓的頸側部位停下,在何素的指引下對準他動脈的位置。
江楓皮膚本身偏白,在打光燈的照耀下又增加了一個度。男孩子照着何素所說靠着沙發邊角靜坐不動,他的坐姿又非常标準,在溫予酒的視角下,不僅能看見半敞内襯下的鎖骨,還能看見身為脆弱部位的喉結。
呼吸濕氣撲在脖頸,江楓從來沒跟人有過這麼近距離的接觸,整個人難受得不行,但為了拍照隻能忍耐。
“别亂動啊。”他小聲地對溫予酒說。
溫予酒沒有回應他,隻是盯着江楓的脖頸,腦中又開始冒出無意識的念頭。
他很想咬下去,輕咬或者見血,哪一種都無所謂,因為他更好奇江楓的反應。
“蔫壞啊,你這小朋友。”
本來快敲定的訂購合同,購買方還沒簽上字,景昔白就被靳南一通電話叫回了店裡,溫予酒正被訓斥為什麼要把刀往身上劃。
景昔白問清楚原因,才知道溫予酒在他倆不注意的時候買了一把很小的美工刀,又在靳南背對身整理唱片時,在手臂嘗試了一下。
靳南氣得不行:“美工刀呢?”
溫予酒指了一下垃圾桶,被靳南看到後他就把東西扔進去了。手臂上的刀痕很淺,但血還是止不住的冒。
景昔白從抽屜裡拿出醫藥箱,給他消毒貼創口貼,也沒問溫予酒為什麼要這麼做。
等處理完,景昔白這才摸他的腦袋,說了一句無關的話:“行了,以後能帶着你都帶着你,别幹這些。”
靳南坐在一邊還在氣頭上,畢竟他親眼看到了溫予酒的舉動。
“去跟你南哥道歉。”
溫予酒便走到靳南面前,乖乖道:“對不起南哥,我不會了。”
他知道景昔白為什麼說他壞,被看穿意圖後便沒再做過類似的事,景昔白知道他想要什麼。
但是江楓還不知道。
溫予酒盯着他的頸側,打光燈落在他們的頭頂,目光更顯陰沉。
鏡頭外,何素輕輕拍了一下攝像師的後背。
那麼他做什麼都可以吧,因為江楓怎麼都會依着他。
因為他說是「朋友」。
堅硬的觸感抵上皮膚,江楓突然感覺到輕微的痛感。
他吸了口氣,但沒有第一時間把人推開。
完美是最優選嗎?
溫予酒咬了下去,用能留下痕迹的力道。
或許不完美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