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你家商陸還是有點本事的嘛！”袁文倩再次用力表揚，“他都不用怎麼說話，就隻是站在那兒，店家就願意給他二折了！”

這是袁文倩第一次這麼大大方方地誇商陸，隻是沒想到竟然是誇他砍價能力強，從昨天和商陸一起到家具城以幾乎進價的價格買齊了一系列辦公用品和桌椅、裝修器材之後，袁文倩就開始對商陸贊不絕口。薤白心情複雜地看着到今天都還很興奮的袁文倩：“我家商陸可不止這點兒本事……”

“哎喲我知道啦，但是其他本事跟我也沒關系啊，我也占不到便宜、也讨不到好處的。”袁文倩笑呵呵地轉過頭，“下次我家裝修的時候能不能叫他來幫幫忙啊？”

“如果他不忙的話……”薤白勉強應着。

“哈哈，到時肯定會專門挑他有空的時候嘛！”

袁文倩又說了幾遍“一言為定”之類的話，直到司半夏打斷她：“快到了，我們先說好分工，李春陽你跟我和薤白一起去找WD那邊負責帶我們進公司的人，我們大概會逛一下辦公區，然後直奔食堂。可能WD的員工會跟你對一下哪些地方可以拍，哪裡是需要着重拍的。至于吃的東西也已經跟WD那邊說好了，今天他們食堂會上一批特色菜，看着好看些，食品都在哪個窗口薤白你都記住了嗎？”

薤白在後排點頭：“記住了。”

“OK，李春陽你就跟在薤白後面，給那些窗口也多一點兒鏡頭，WD要求我們給人家拍得大方、透亮、充滿高級感但還要低調。”司半夏回憶着甲方需求，“我記得餐食挺辣，薤白你先吃上胃藥吧。”

“沒事，我準備好了。”薤白拍了拍胃口，一大早他就把胃藥灌進了肚子裡。

“然後倩倩你去找試鏡地點，最好問出來大佬到場的具體時間，具體是從哪個電梯上下行，趕得及的話我們就找個借口溜過去，趕不及的話就等他們結束、蹲點兒。”

袁文倩興緻勃勃地敬了個禮：“明白夏老大！”

“别這麼叫我。”司半夏把車開進停車場，找到車位之後轉過頭看了看薤白的正臉，“你那個劉海兒再好好捯饬一下，唇膏補上。”

薤白聽話地照辦，司半夏用手機的手電筒給他打光，湊近看了看細節。

“好吧就暫時這樣，遇到問題臨機應變。”司半夏打開車門鎖，“出發。”

雖然聽上去四個人都很有氣勢，但下車之後各拿各的裝備，看上去就很像要去工地現場勘測建築的土木工程師。袁文倩中途就跟他們分開，找了個看上去一表人才的WD員工，沖過去跟人搭讪起來。薤白他們則是站在人家指定的門口等待内部的人出來接應他們。

來接應他們的人是宣傳部的小哥兒，大概是因為性取向女，看司半夏的次數都比看薤白要多，全程熱情地向司半夏介紹他們公司的各大辦公區，自豪的樣子溢于言表。薤白和李春陽一起扛着攝影器材，剛整理好的發型也因為汗水而變得不再是原來那麼講究，到了食堂的時候他甚至餓得肚子叫，簡直就是來蹭飯的小時工。

“好了路線已經介紹過了，我們回正門兒那裡然後正式拍攝吧？這個視頻點擊量要上百萬我們才能給報酬，這要作為我們公司的宣傳視頻，吸引年輕的小孩兒，所以你們盡量好好拍，麻煩了哈。”宣傳部的小哥兒說話也不知道是客氣還是不客氣，把他們帶回正門之後就站在旁邊等着他們準備。

攝影的全程也是由小哥兒在主導，一會兒說拍拍近景，一會兒又是廣角，就連薤白在鏡頭前說的一些話都被小哥兒指摘。

“你能不能表現出一種很哇塞的感覺啊？就是不要這麼平靜，要雙眼放光那樣，那樣，就是那樣那樣，你懂嗎？”小哥兒說着抽象的要求，擠眉弄眼地跟薤白解釋什麼叫“那樣”。

很難對付的甲方也不止他一個，薤白早就習慣了，已經可以溫順地應對甲方的所有需求。不過表面看起來他是在配合人家完成自己的工作，實際心裡卻是一直在吐槽。

這公司根本沒給他很“哇塞”的感覺，裝潢甚至比不上青山白陸，看上去就是普普通通的辦公樓。各大辦公區也沒有分得很明确，布局跟光影比起來也差遠了。說白了就是大資本家的集團公司裡的一個小分支，無非就是給資本家賺錢洗錢的華麗道具。

但這些他也就隻能想想，畢竟活在這個時代，就得遵守這個時代的規矩。

終于拍攝到吃飯環節的時候，跑到各個窗口打飯，擺在一張桌子上，尋找最好看的拍攝視角，不斷變化飯菜的擺放位置，折騰到甲方滿意的時候飯都已經涼透了。本來就是些紅油很重的東西，涼了之後喪失了香辣，隻剩下油膩，薤白還要努力做出這些菜都很好吃的樣子，大口大口地往嘴裡塞着。

好在他也真的餓了，能吃上飯就已經感激涕零，就不要提司半夏和李春陽了，那兩個人光是看薤白吃飯，就已經餓得口水不受控制。甲方小哥兒對薤白的吃相非常滿意，贊不絕口地說他專業：“剛才我看你從車上下來時跟個明星似的，心說這不會是個靠臉吃飯的吧，沒想到你還挺專業！以前我們請好幾個網紅來，他們的吃相都沒滋沒味的。”

薤白很想吐槽一句“你們應該改進一下食堂的保溫功能”，但考慮到他這是在工作，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吃到中途時，司半夏就收到了袁文倩發來的消息，說是已經确認了大佬和前來試鏡的演員的位置，能遇到大佬的時間大概在三點左右或是晚上七點左右。

考慮到他們沒辦法在樓裡耗到晚上，所以司半夏計劃兩點就趕過去。

“聽說那部改編熱門小說的電視劇的試鏡就在你們大樓啊？”甲方小哥兒因為很滿意他們的工作态度，所以司半夏終于能跟他打聽一下自己想知道的情報。

甲方小哥兒笑着說：“可不呗，劇組整個是我們公司的啊，導演也是。诶你也看過那部小說？”

“看過呢，《你從已知而來》什麼的，名字還挺長。”司半夏笑得可甜。

甲方小哥兒明顯被□□了，興奮得滔滔不絕：“電視劇改名了，叫《淵源終末》，編劇可是那個特有名的作家！就是那個、那個那個誰！”

“那個誰？”司半夏耐着性子問。

“那個那個……靠，想不起來了，就是原來寫科幻小說獲了獎的，前陣子出新書直接就暢銷的那個。”

司半夏心裡一驚：“該不會是沈峰……”

“對！對對就是沈峰！對，劇本是他改寫的，他的粉絲和原著粉還掐起來了呢，說他改沒了精髓。那部劇的精髓就是倆男的搞對象這條隐藏線，但是沈峰給改成了男女主談戀愛了。”

甲方小哥兒看來還是不懂行業内情，央台制作的片子，怎麼可能給你搞同性戀的機會，司半夏心裡琢磨着，突然想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話說出品方是誰啊？”

“不知道呢，應該是央台吧，不然還有哪兒這麼有錢，話這麼大手筆制作，給我們公司都砸暈了哈哈哈。”

司半夏假裝充滿好奇心：“會有什麼大人物來嗎，或者沈峰本人會過來之類的？”

“不知道沈峰來不來，你是他粉絲？”

“看過幾部他的小說，要是能要到簽名就好了！”司半夏是說謊來着，沈峰的簽名她都已經賣到手軟了，根本不稀罕留一份。自從知道沈峰被政治家包養，還對薤白言語侮辱之後，她就更厭惡那個人了。

小哥兒似乎是想要在司半夏面前裝一下，所以神神秘秘地靠到她耳邊說：“你要是想要簽名我就幫你去問問，其實試鏡就是今天的事兒，你們也是趕巧了。要是真的特别想去見見世面，那一會兒我帶你們去那邊兒看一眼。”

“哇真的嘛！？你人真好，這樣會不會影響你工作啊？”司半夏輕輕摸了下小哥兒的手臂。

“哈哈不影響，今天主要就是帶你們拍視頻，你們視頻拍好了就行。我跟你說，一會兒好多演員來試鏡的，說不定能看到明星。”

“那可太期待了！那我們幾點過去啊？”

“不着急啊，等他吃完吧。”小哥兒指了指還在胡吃海塞的薤白。

司半夏看了下時間，已經兩點多了，吃完飯收拾一下就要三點，那樣就來不及了。于是她回到薤白的餐桌前，開始不間斷地給薤白遞餐盤，用口型跟他強調：快點兒吃。

薤白已經吃得很快了，花椒粒兒都沒有吐出來，所有的東西都沒怎麼嚼，稀裡糊塗咽下去。盡管如此，全部吃完也是兩點半左右了，他扶着胃口幫忙整理器材，然後跟在司半夏他們身後盡力走得快一些。

可惜這樣他們都沒趕上準點，到試鏡那一層的時候他們發現袁文倩已經急得原地抖腿了。

甲方小哥兒問了問同事試鏡方面的事情，得到了準确的答複：“啊，三點開始試鏡的話上午十一點就集合進這個辦公區了，抱歉啊看來是沒法截胡了……”

司半夏一拍腦門兒，這事兒她也有經驗，不知道怎麼今天就鬼使神差地忘記了：“說的也對，而且演員也都是陸續到場的，所以沒有非常準确的時間。他們候場的待機室也是在這個辦公區裡嗎？”她指着面前的拿到磨砂玻璃門，問。

這時袁文倩也走了過來，回答她的問題：“對，而且到剛剛為止這一層都是封起來不讓進的，我也是剛剛才到這裡來。估計就是說明所有人都已經進場了吧。”

甲方小哥兒在看到袁文倩時也是雙眼放光：“诶你是哪個部門的？”

“我是陸白傳媒的合夥人。”袁文倩大大方方地報出來曆，順便把名片也遞了過去，“今後沒準兒還會合作，多多指教呀。”

甲方小哥兒眼睛瞪得賊大，盯着名片，又看了看司半夏他們：“你們一家公司的？那為什麼不一起行動啊？”

司半夏見這個小哥兒已經沒有用處，所以也沒了好的态度：“我們有我們自己的考量，還是謝謝你帶路，你去忙其他工作吧，我們會在晚上七點之前把訪客的ID卡還給前台。”

“什麼意思？你們今天不會就是打算來截胡……哦我懂了，我懂了，你們是想給大佬遞簡曆是不是？”小哥兒不算傻，很快就反應過來，“我靠這事兒要是洩露出去，我工作就難保了，你們得快點兒離開這兒。”

“哎喲幹嘛這麼小氣嘛，不說出去誰會知道是你帶他們來的。”袁文倩還想繼續用美人計這一招。

但小哥兒徹底冷靜下來了：“不是我說你們，這又不是什麼小制作網劇，正兒八經的央台制作怎麼可能給一小工作室的演員，而且你們要是打擾到了誰，說不定還會給人留下不好的印象。趁現在誰都沒發現，你們趕快跟我走。”

“這位兄弟，”一直在後面沒有說話的薤白，猶豫再三，最後決定用商陸的語氣上前交涉一下，“你看我們也都沒有壞心眼兒，約定好的吃播也都按照你心意拍完了。你看看我們這樣行不行，這次視頻我們盡全力去剪輯去宣傳，就算達到比最開始你定的指标更高的水平，我們也不多要錢，就現在讓我們在這兒多呆一會兒。”

小哥兒為難的皺起眉：“不是，兄弟，我也不是說覺得你們會、你們就是會做什麼壞事兒。但我也是破格兒帶你們上來，你也看到了吧到這層需要刷員工卡的。”

“是是，這确實，我們真的感激你頂着壓力帶我們來，”薤白把手裡的器材放到一邊地上，直起身朝小哥兒大步走過去，然後用力握住對方的手，雙手握住用力上下一晃，“我們很懂你現在的為難，但我們這邊也實在是無人能求，就隻有你願意幫我們一把。将來再有機會合作，我們一定會盡力而為。”

“唉……”小哥兒多半沒有被這樣對待過，忽然就被捧成了小有權力的領導一樣，搞得他有點兒發飄，“那你們隻要别說是我帶你們來的……”

“肯定不說，刀架脖子上也不說！”薤白拍着小哥兒的手背，“你放一萬個心，被發現了也不會有人懷疑到你身上。”

“嗯……那行吧，那我就當沒看見你們，你們也盡量别被人發現。”小哥兒露出一絲笑容，“就在那邊兒你看到了嗎，那兒有個座兒，很隐蔽，你們就在那兒等等吧。我也不清楚他們什麼時候出來，不知道你們要等到什麼時候了。”

“不礙事，反正我們小公司嘛，也沒什麼生意，一下午都是時間。我們就在那兒等，看看剛才拍的素材，要是有哪裡需要補鏡頭的話還能再拍。”薤白拍了拍小哥兒的肩膀，順便帶他走到電梯間，幫他按了下行的電梯鍵。

其他人也跟在他們身後一起向小哥兒道謝，目送對方離開。

“牛啊你！這絲滑地吹捧和握手簡直是教科書級别啊！”袁文倩開心地拍着薤白的肩膀。

這一拍，差點兒給薤白拍得渾身脫力：“我也沒想到會這麼順利……隻是以前聽商陸跟我形容見那些領導的時候大家互相之間都是怎麼寒暄的，我當時還覺得特誇張來着，原來這招真的有用。”

“我一猜就是從商陸那兒學來的，一舉一動都太像了……”司半夏既欣慰又無奈，“這招隻能你們男的用，這波配合得不錯，接下來就是等他們什麼時候出來了。倩倩你剛打聽到都有誰來面試了嗎？”

“聽說試鏡主角的都是國民演技派，女主候選有歐陽桃桃、葉桑和麥麥提古麗，男主候選有周文傑、羅大志和董萊。”袁文倩掰着手指頭說。

“葉桑又開始接戲了啊，真是懷念。”薤白露出笑意，想起當年商陸拍的第一部電視劇就是和他與葉桑合作的，那時候他們三個關系還很不錯。隻不過多年不見，不知道如今的葉桑又是如何。

“周文傑路子真廣，什麼好資源都能讓他插一腿。”司半夏雙手環胸，有些焦慮地原地轉圈，“他們找的居然不是當紅小鮮肉，而是當紅演員，就讓人很沒底。”

“我們本來就沒底，無論跟誰比都不可能有戲，來也就是碰個運氣，要是能見見葉桑叙個舊什麼的也不錯啊。”薤白放寬心态之後，安慰着司半夏。

“我看過周文傑的片子，我覺得他也沒什麼演技啊，演什麼都假惺惺的。”李春陽依舊說得很直白，“還有那個歐陽桃桃，她會演嗎，演什麼都是在幹瞪眼，跟個傻子似的。”

“你一會兒一定要閉嘴，不要說話，聽到了嗎？顯得我們公司很沒有素質似的。”司半夏氣得瞪了李春陽一眼。

李春陽小聲嘟囔了句“我實話實說啊”，随後就低頭去擺弄相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