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應該很厲害啊。”薤白歪着頭，“可是每次跟他說話的時候，都感覺他好像……就是，學生的感覺很重。”
“你啊，平時接觸的人都太牛了，我估計你都忘了平凡人是怎麼說話的了吧。”
“是因為這個嗎……”薤白若有所思地翻了翻劇本，回憶起昨天整宿在商陸他們研究室發生的事情，又覺得司半夏說得可能也在理。
在天才們身邊呆久了，自己都快被染上那種優越感了，薤白深刻反省着，回家之後看到玄關擺着一雙尺碼上來看略小一圈的休閑鞋。
“來客人了嗎？”薤白邊說邊走出玄關，看到吧台那邊商陸和王曜華正對着一張巨大的設計圖伏案研究着，“啊，曜華你來了啊。”
“嗯，打擾了！”王曜華開心地朝他打着招呼。
商陸也開心地迎着他走來，索要着回家之後的親親飽飽：“累了吧，餓不餓？我炖了一鍋牛肉，你是想吃蓋飯還是蓋澆面？”
“想吃面。”薤白輕輕啄了一下商陸的嘴唇，視線移到王曜華那邊，“不過你們先忙吧，我自己去煮就好了。”
“能賞我一碗嗎，聞着味兒都要饞瘋了，商陸不給我吃。”王曜華委屈地趴在吧台上。
“哈哈哈為什麼不給他吃啊！？”薤白笑着問。
商陸也委屈地說：“我是給你做的，肯定要先等你回來啊。”
“什麼意思，你也還沒吃飯嗎？這都幾點了？”薤白看了眼腕表，“都快十一點了，你們沒吃晚飯嗎？”
“吃了包幹脆面。”商陸說。
“那還是我帶來的呢。”王曜華補充。
“你倆是小學生嗎，晚上就吃幹脆面？話說幹脆面可真行啊，放這麼多零食不吃，為什麼偏偏是幹脆面呢！”薤白覺得好氣又好笑，放下包之後立刻走去廚房，“那我多煮些面吧，曜華你要吃幾碗？”
“一碗，一碗就夠了謝謝！”王曜華歡呼着站起來跟去廚房。
商陸站在廚房門口擋住好友的去路：“你進來幹什麼，出去寫你劇本。”
“你是怕我偷吃你牛肉還是怎麼着……”王曜華一臉無語地扭頭回去吧台。
商陸趁機關上中式廚房的門，湊過去摟住薤白的腰，對着人家脖子一通猛親：“抱歉，我想轟他走來着，但他是為了你參演的那部電視劇來的，所以我就很猶豫。”
“诶？不是來找你說昨晚的那個什麼……公式來着？”薤白将注入水的煮過架在竈台上，開火之後擡手抓了抓商陸的頭。
“昨晚的公式是甄哥的研究成果，聽說他還在寫論文呢。”
“那剛剛吧台上那張巨大的電路圖是什麼？”
“那是時空穿梭機的設計圖紙，就是你們電視劇裡要用到的道具。”
“一個道具你們都要做得這麼逼真嗎！？”
“既然要做，那當然要做好。”商陸把下巴搭在薤白肩膀上，“過兩天我就拿着圖紙和模型去找導演。”
薤白突然歎了口氣。
這無端的歎氣讓商陸一時之間揣摩不到對方的心情，他直起身來動作很輕地扳動對方的肩膀，讓薤白轉過身看着自己：“今天下午去片場，導演說什麼了嗎？”
“嗯？”薤白愣了一下，“沒有啊。”
“那今天換衣服的時候，被人看到你肩膀了嗎？”商陸用手指挑起薤白的T恤領口，看着愛人鎖骨和肩膀上那些被自己留下來的紅色痕迹。
“當然沒有！我怎麼可能讓别人看着我換衣服啊！”薤白覺得有點莫名其妙，但一般商陸會這樣胡亂猜測，都是因為自己透露出了不明确的情緒，所以他立刻解釋：“今天拍攝還挺順利的，沒發生什麼事、什麼大事，嗯，發生了點兒無傷大雅的小事而已，就讓我感慨，人與人之間的察覺還真是大啊，就這樣。”
“是什麼小事？”商陸還是沒有放心。
鍋裡的水開了，咕噜咕噜的聲音讓薤白想要轉過身，但商陸執意要讓對方面對自己，所以直接就把竈台的火給轉到了最小。
薤白無奈地笑了一下：“我上午突然請假，估計周文傑是真的很不滿意，離開片場的時候故意把我放在塑料凳子上的咖啡打翻了。大家都在跟他道歉，說是塑料凳子擋住了他的路，他打翻了咖啡，還弄髒了鞋，搞得劇組裡的工作人員都人心惶惶的。但是說真的，旁邊那麼寬的路他不走，就非要走那些塑料凳子集中的地方，怎麼想都是故意的。”
商陸隻覺得怒火中燒，氣得頭暈，但又不能表現得太明顯，怕薤白今後再遇到這事兒就更不願意告訴自己了：“靠，他膽兒還挺肥啊。”
“哈哈，本來也是我有錯在先，也猜到他會生氣了，所以我也沒覺得怎麼樣。就隻是覺得他這個發洩的行為……真的有點兒幼稚，又想了想他往常說的一些話和一些小動作，感覺他還挺像個學生的。夏姐說我之所以這麼覺得，是因為我跟你在一起時間久了，已經忘了平凡人都是什麼樣子的了。可我沒有忘啊，我工作室裡的李春陽和丁昊也都挺普通，我跟他們交流的時候也不會覺得怎麼樣。所以我就在想，之所以我會覺得周文傑這些幼稚的言行很違和，可能是因為在我看來一個影帝不應該是這種水平吧。”薤白終于理清了自己的心情，頓時輕松了很多，“既然是國民偶像，就應該有值得别人去崇拜的地方吧，隻是背台詞很用功這一點，我覺得不值得讓人崇拜。你明明都還沒拿過最佳男演員的獎項呢，你明明都還不是頂流，就讓我覺得……他憑什麼，他根本不配。”
商陸心中的怒火慢慢平複，這次換成他歎了口氣，捏了捏薤白的臉頰：“怎麼還替我打抱不平了呢，我又不……”
“我知道你又不在乎那種頭銜或者獎項，影帝肯定是沒有諾獎的含金量要高啊，這些我也知道。就隻是想小小的批判一下現在的明星而已。”薤白把頭靠在商陸的懷裡，“跟他們拍戲感覺心好累，葉桑和歐陽桃桃也是，聊天的時候東一榔頭西一棒槌，有時候都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唯一還能聊兩句的羅大志，也不是天天都會來片場。”
商陸拍着薤白的背：“導演呢？蔣導應該是個挺有才華的人吧。”
“嗯，但是導演太敬業了，一整天都在忙，根本不可能過去閑聊啊。”薤白抱住商陸，“我這就是太久沒工作了，忘了工作有多枯燥。也許等到電視劇開播之後，就能有點兒成就感了吧。”
“既然跟他們聊天這麼無聊，那不如就把論文拿過去，抽空寫一寫呢。”
“到時候被看到估計又得被陰陽兩句，我都能想象到周文傑會說什麼。”薤白的聲音很悶，“聽說其他電視台也在做綜藝企劃了，想要邀請這部電視劇的主演去參加，我現在就開始發愁了，這在綜藝上肯定會鬧矛盾吧，雖然倒是一大看點。”
在現實面前，一切安慰都顯得蒼白，最重要的是商陸知道薤白跟自己說這些并不是期待自己可以幫他度過難關，而是單純地情緒發洩而已。
區區一個演員，再怎麼作妖也不可能威脅到薤白的利益和安全，但是那個演員确實影響到薤白的心情了，光是這樣商陸就很不爽了。
“那就讓他陰陽去吧。”商陸耍性子一樣說了句，“他愛怎麼說就怎麼說，你隻要跟劇組其他人搞好關系，很快他就會被孤立了，到時候他的嘲諷都會反作用在他自己身上。”
薤白擡起頭：“這個思路……還真挺像是霸淩者的。”
商陸被說得一愣，還想狡辯一下的時候，聽到王曜華在面前敲門，可憐兮兮地喊着：“兄弟們，你們是在裡面搞上了嗎？要不你們去卧室搞，我真的快餓死了，讓我啃一口饅頭就行……”
煮面根本用不了幾分鐘，王曜華狼吞虎咽地吃了半碗之後，臉色終于不再鐵青：“我剛才其實想直接走了的，但是站起來感覺我應該是撐不到吃飯的地方。感謝你們給我續命。”
薤白紅着臉，不敢看王曜華的表情：“抱歉，我們其實沒幹什麼，隻是聊天……真的隻是聊天……”
“你們在自己家，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呗，本來我耗到這麼晚就已經很不好意思了。哦對了，我其實也是故意等你回家來着。”王曜華拿起手邊的劇本，“因為這個劇本的基調寫得有點兒科普，可能受衆面不廣，所以我打算着重寫寫感情戲來着。”
“啊，今天導演也這麼說來着，他硬是讓我們演了不少暧昧的鏡頭。”薤白眼前一亮，不知道王曜華寫戀愛劇本會是什麼風格，所以急急忙忙接過來翻開看着。
看着看着，他的表情就沉重起來，合上劇本之後，看着在碗裡挑牛肉吃的王曜華：“冒昧問一句，你……沒有正經談過戀愛對吧。”
王曜華拿着筷子的手一僵，心虛地擡起頭：“這麼明顯嗎。”
一個勁兒嗦面的商陸放下了碗，抹了抹嘴角的油，拿過來劇本快速看了一遍：“這不是寫得挺好的嗎？”
薤白皺起眉，難以置信地看着商陸：“雖然我已經知道答案了，但我還是想問一下，你……沒有看過言情小說對吧。”
商陸認真思考了一陣：“《了不起的蓋茨比》算嗎？”
“你是怎麼把它歸類到言情裡的我真的想請問一下。”薤白發愁地扶額，“言情是要很細膩的情感，是一些生活上的小動作來表現的，不是說什麼研究室要爆炸了誰拉扯着誰讓誰先走什麼的，真的用不着這麼刺激！”
王曜華蔫兒下來，耷拉着腦袋：“可是感覺這樣寫會比較有故事性。”
“主線的故事性已經很強了。”薤白笑了一聲，“抱歉我是不是打擊到你了？我也是個外行，隻是從外行的角度來看感覺沒有什麼怦然心動的感覺而已，蔣導是很苛求這方面的小暧昧的，所以你如果有時間的話，要是能再雕琢一下……”
商陸重新吃起面條，吃了一口之後，又放下筷子，伸手摸了摸薤白面前的碗，然後起身：“我去再幫你換一碗熱乎的。”
“嗯，”薤白自然地回應着，“謝謝。”
王曜華入神地看着兩個人之間的互動，突然“啊”了一聲，問：“能不能讓我近距離觀察你們幾天啊？就當作是學習和取材。”
“學習？取材？”商陸和薤白同時問。
“學習戀愛手冊，取材細膩小動作。”王曜華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