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城裡隐隐傳起了謠言,但皇帝的一封聖旨将這樁見不得光的糟心事徹底拽出了水面,平靜無波的京都城頓時掀起萬丈波濤。
穩坐高堂的大人們不淡定了。
急忙開始打聽裴瓒到底是什麼來頭,想方設法地打探消息,試圖得知更多皇帝召見裴瓒時的細節。
消息靈通的得知了來龍去脈,心思活泛的卻早已帶着禮物登門了。
處在話題中心的人,卻認為——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睡覺第二大。
無論發生什麼事,哪怕天塌了,也不能阻止他在睡覺。更何況,受了那麼大的驚吓,可不得好好吃點,再美美睡會兒嘛。
晌午過後,一波接一波的人提着各種禮物上門,他們隻有一個目的,那便是刺探裴瓒的意思。
等了大半個時辰,遲遲不見裴瓒的影子,心急之餘,還覺得裴瓒在故意拿喬,各自心裡泛起嘀咕,卻又不明說,看得裴父心裡發緊,隻能再打發人去叫。
比起前廳的熱火朝天,後院的清芷園則是安安靜靜,除了鳥雀啼鳴外,簡直一派歲月靜好。
襯着滿院清雅,韓蘇敲了敲房門:“少爺,該醒了,前院來了好多人。”
“誰?”裴瓒的聲音聽起來還有些迷糊,像是剛被吵醒。
韓蘇推門進去,屋裡昏暗,圍帳從内部緊緊封死,他費勁地扯開,對着床上昏昏沉沉的裴瓒說道:“少爺,工部侍郎孫大人,太常寺卿鄭大人,還有前些年剛緻仕李大人,都派了人前來拜訪。”
裴瓒聽到那些人家,刹那間清醒,匆匆地坐起開始穿外衣,但他坐在床頭一合計,韓蘇口中所說的這家那家,基本都是在京都城裡有名有姓的大戶,比不得謝家尊貴,卻也差不了多少。
他才剛得了旨意,都沒來得及去京郊實地考察一番,這些人就急不可耐地湊上來。
意欲何為?
給他送投名狀來了。
裴瓒脫掉外衣躺回去:“不見”
“少爺見一見吧,都在前廳,老爺陪着呢。”韓蘇知道他家少爺脾氣倔,但是這種事情不能不勸。
“父親,跟他們怎麼說的?”
“方才說您午睡未醒。”
“你說我夢中……昏厥了,請大夫,直接請太醫吧。”裴瓒把腦袋一歪,倚着靠枕裝死。
“啊?少爺!您别胡鬧了。”
韓蘇急了,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讓他顧不得主仆間的禮數,撲到床邊開始一個勁地搖晃裴瓒。
“不去不去,我病了!我要休息!”
裴瓒心裡自有他的算計。
如今他還沒真正地開始動手查案,就有這麼多人上趕着來拜訪,想在科考賭局一事上試探他的态度。
等他正式開始入手調查,或者接見了這些人,更會有數不清地人要來登門。
他不是不能見那些人。
隻是聽憑皇帝的命令做事,他必須表現出忠君不二的态度,而不是火急火燎地對同為官員的大人們釋放善意,表示“一切皆有轉圜的餘地”。
裴瓒很清楚,賭局一事不僅僅是謝家在背後操縱,說不定今日登門的什麼趙錢孫李也有參與,而他想要到京郊徹查此事,一旦有什麼意外,這些大人都保不住他,隻有皇帝才行。
現在就迫不及待登門的,隻是在浪費彼此的時間罷了。
“言誠病得這麼湊巧嗎?”
主仆二人僵持不下,屋外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随着兩道腳步越來越近,房門被再度推開,來人正是謝成玉,和一位三十歲左右太醫打扮的陌生人。
“來的路上偶遇太醫,說是陛下特意吩咐為言誠把脈的。”謝成玉輕搖手中折扇,介紹着身邊的太醫,心情很是不錯,“大人快請瞧瞧言誠病得重不重,可别耽誤了正事。”
“……”裴瓒半躺在床上,全然沒想到謝成玉能堂而皇之地進到後院,他愣愣地問,“你怎麼進來了?”
“言誠的語氣可真是不客氣。”
謝成玉滿臉受傷,他兀自到桌旁坐下,也不用旁人招呼,自己倒了杯茶,“看來言誠也未曾厭我,還是跟以前一樣,管家直接引着我進了後院呢。”
聽謝成玉這麼說,裴瓒心裡真是不平衡。
他前去謝家就要一道道地打招呼,還得到偏院等着,受了趙聞拓好一陣奚落才能見到對方,謝成玉倒好,什麼都沒說就旁若無人地入内。
簡直不把自己當外人。
估摸着是原主跟謝成玉關系好,來往裴宅次數也多,就幹脆免了一系列的繁瑣禮節,直接吩咐下去謝成玉可以直接到清芷園找他。
不過裴瓒很好奇,謝成玉在謝家的話語權究竟是有多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