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連親近好友來訪,都沒什麼自由,還要受到約束,完全不像個主子。
謝成玉探着身子往半遮半掩的床幔裡瞄了幾眼,用手中折扇點了點正在把脈的太醫,再次提醒裴瓒這人并不是他帶來的:“好端端的,言誠怎麼說病就病了,連陛下都驚動了?”
“大概是陛下與我心有靈犀吧。”
裴瓒随口扯皮,他剛才夢中昏厥的借口隻在屋裡跟韓蘇說的,皇帝又沒有順風耳,不可能聽到,隻能是皇帝早就預料到如今發生的事情,派人給他解圍。
不過他這話一出口,在場幾人的表情都有些微妙。
特别是謝成玉,一口涼茶直接噴出來。
“咳咳咳……”謝成玉捂着嘴,咳得滿臉通紅,“言誠,這話不能亂說。”
“為什麼說不得?陛下體恤臣子,知道微臣被困于此,不是心有靈犀是什麼?”當着太醫的面,裴瓒還特意拱着手拜向皇宮的方向,裝得忠心耿耿。
謝成玉詫異地看了他兩眼,拂了拂手:“算了,你就這麼覺得吧。”
這句話實在是耐人尋味。
裴瓒滿臉狐疑地打量着喜歡把話說一半的謝成玉,對方神情坦蕩,并不在意語意含糊會帶來什麼結果。
裴瓒又看向太醫,問道:“大人,果真是陛下派您來的?”
太醫立刻放下手裡的藥箱,對着裴瓒說道:“不敢,在下太醫院唐遠,奉陛下之命為大人解燃眉之急。”
“燃眉之急?”裴瓒打起精神,頗為不解地問下去,“陛下是覺得外面那些人能困住我?”
“自然不能。”
唐遠身在太醫院,侍奉的都是宮裡宮外的金貴人物,這些人的通病就是高傲,哪怕少有謙卑的存在,也多半是裝出來的。他更是習慣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替皇帝做事不止一次了,他的分寸也拿捏得很好。
“那就是……京郊?”
“正是,京郊三十裡外的觀雲山中有一處天然裂谷,積年累月不見天日,裂谷内瘴氣橫生,遍布毒蟲,也正因如此,無數窮兇極惡之人在裂谷中藏身。”
裴瓒還從沒聽過有這麼一處地方,他難免有些驚訝:“你該不會是想說,賭場就設在那裡面吧?”
唐遠點點頭,肯定了他的猜想。
有太醫院的名手在側,必然不用擔心瘴氣毒蟲。
裴瓒扭頭看向謝成玉:“把賭場開在那種鬼地方,你們打算……”
再多說一個字就要把謝成玉出賣了,裴瓒連忙閉嘴,隻瞪着謝成玉讓他給個說法。
“别着急,言誠。”謝成玉不慌不忙地喝着涼茶,用扇柄敲了敲桌面。
原本空無一物的木桌上,赫然放着本冊子,裴瓒顧不得旁的,赤着腳跳下床直接打開了那本小冊。
幽明府輿圖。
這麼中二的鬼名字。
裴瓒展開小冊,标注在最右側的幾行小字寫明了如何進入那瘴氣橫生的裂谷,而整張圖則是以俯視的視角把整個谷中所有的建築場所描繪出來,并做出了詳細的注釋。
謝成玉繼續敲着桌面:“那裡原本聚集了許多能人異士,又有天然瘴氣為屏障,普通人闖進去就是九死一生,可是先帝在時覺得那處幽明府容納朝廷重犯,實在猖狂,便派人圍剿,如今的幽明府早已不似從前那般兇險。”
以前的幽明府的确稱得上神鬼齊聚,現在隻能說是一群牛鬼蛇神。
但是外圍瘴氣和谷中毒蟲依舊不容小觑,所以皇帝就派了唐遠同行,一是應對谷中可能存在的危險,二來還可以盯着裴瓒。
“言誠,你可别讓我失望啊。”
謝成玉眯着眼睛,沒人懂他心裡在想些什麼,别說對他始終保持警惕卻又不得不信任他的裴瓒,就連置身之外的唐遠瞧了,都是滿頭霧水。
不知道的還以為謝成玉對裴瓒情根深種呢。
唐遠不動聲色地提醒:“謝大人可是告了假?”
“沒有,我想一夜足夠。”
“一夜?哪一夜?”裴瓒拔高了語氣怪叫起來,他看看外面的天,此時正是下午。
都穿書了,該不會還要讓他加班吧!
“今夜就動身。”謝成玉聲音有些沉。
他很清楚自己并不适合摻和到這件事之中,也不能應該跟裴瓒去觀雲山裂谷,最多隻是為裴瓒提供些線索,還要小心翼翼的。
但他還是冒着風險來找裴瓒。
趁着謝家老太傅離京,他稱病不出,來到裴家,把所有的籌碼壓在裴瓒身上。他的所作所為,又何嘗不是一次膽大包天的賭局。
“雖然說宜早不宜遲!但是我還什麼都沒準備呢!你們這不是趕鴨子上架嗎哎哎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