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蕩的手掌中還殘留着肌膚冰涼的觸感,周曳為了測量他的體溫摘了手套,他第一次真真正正和她十指相接。
手指緩緩合攏,像是想借此抓住什麼……
秦迦陰沉的目光看向被人們蓄意簇擁到阿吉泰身邊的周曳,好看的唇形在此時繃成一條蒼白筆直的線。
某個瞬間,他倏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想快步上去,将周曳狠狠拽出來。
但是眼神接觸到周曳随着舞蹈揚起的嘴角,他頓住了。
忽然偃旗息鼓。
心上被鑽了個小孔,細細的檸檬汁順着流了出來,越來越多,越來越難堵住。
一股難以抑制的酸澀在胸腔内蔓延開來……他像是一個被辜負的孩子,站在熱鬧的人群之外,品味着一個人的孤獨和委屈。
垂在身側的手張開又握緊,嘴唇開阖卻像是啞巴發不出聲音。
他還有話沒和她說清楚,她怎麼就跑到别人身邊去了。
……
周曳被周圍人感染,情緒也漸漸高昂起來,跳了兩三圈以後,腦海裡突然浮現出秦迦剛剛的眼神,或者說,那抹怪異的眼神一直駐足在她心裡,隻是被再次想了起來。
她腿上重複着動作,目光朝後方看去,卻發現折疊椅上早已空空如也。
眉毛忍不住輕輕皺了皺。
突然左手被人拽了一下,她回神。
音樂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止,所有人都圍着她,而阿吉泰正捧着一束被精心包裝過的栀子站在她面前。
青澀的青年還沒開口,卻已經因為即将出口的話語漲紅了臉,他握着花束的手指在輕輕顫抖,深呼吸兩下後,才斷斷續續開口。
“葉子,我知道你很喜歡栀子花。”
他沒叫她姐,而是喊了小名,手上将花束遞過來:“你救過我和其他達瓦牧民很多次,恩情我這輩子也還不清。”
周曳原本見這鄭重的陣仗,心中不由一緊,現在卻松了口氣,以為他隻是向她表達感謝。
周曳接過花束,一口氣還沒吐盡,身旁傳來一陣起哄,伴随着阿吉泰擡起眼睛,鼓起勇氣表白:“從見你第一眼起我就喜歡上你了,可不可以給我一個機會,讓我照顧你,報答你,幫你一起分擔拯救達瓦的責任。”
一番話說完,周圍人激烈地鼓掌,一起喊着”答應他“”答應他“。
周曳身處于浪潮之中,愣愣地看着他,他口中“拯救達瓦”四個字撬動了她的心髒。
眼眶突然熱了熱,周曳抿着唇望着他,嘴角浮現出一抹笑。
……
不知道昏天暗地打了多久,等秦迦長舒一口氣靠坐回沙發時,手指已經酸澀得顫抖。
“大家今天配合得不錯,果然有了老大指導,我們就是最強戰隊!”
“你這不是放屁呢,還總是放肉麻的酸屁……”
幾個猴崽子吵鬧起來,秦迦扯了扯嘴角:“今天訓練到這裡結束,要吵下去吵。”說完關掉電腦,然後一把将耳機摘了下來。
他僵硬地坐着,外面的音樂人聲已經消失得一幹二淨,看樣子晚會已經結束。
打遊戲時他可以将自己扔到另一個世界裡,暫時擺脫心事,可當回歸現實後,那股空虛的寂寞再次襲來,打他個措手不及。
他想起身去沖個澡,卻發現怎麼也提不起勁兒來,但是坐着也不舒服。
好像怎麼也不滿意,怎麼都難受。
簡易行剛才醉酒來時,落下半盒煙和一個打火機,秦迦抽出來一根,點燃後送進嘴裡。
隻吸了一口,就忍不出被嗆得咳嗽起來。
她說的沒錯,他果然不會抽煙,也沒學會。
将煙按滅,秦迦擡手揉了把臉,接着怔怔地盯着眼前的黑暗。
一股心焦噌地冒了出來——他得去找她,把該說的話都說了,不然别想安生度過今晚。
不再按捺,秦迦丢下煙,起身朝外走去。
天空又飄起了雪花,秦迦穿的單薄,雪落在他裸露的脖頸處,被體溫融化後,順着肌膚流進去。
可他像全然沒察覺到,去車裡将周曳遺落的藥物取出來後,被一股強烈的動力支配着,快步朝她的住處走去。
手電筒的燈光照出已經熄滅的篝火堆,秦迦睬也不睬,隻一心看向篝火後面的蒙古包的窗子。
拉着窗簾的狹小窗子透出昏黃的燈光,她還沒睡。
心中一松,加快步子走過去。
“哒哒——”擡手敲了兩下門。
等待的時間變得前所未有的漫長,秦迦深呼吸兩下才勉強壓下焦躁。
當他擡手要敲第三下時,門被人從裡面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