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意還沒想好怎麼回答,又聽她說:“莫不是四姐姐,聽不懂詩詞?”
婁婉傾雖是訝然,但眼底盡是滿滿惡意。
昭意一默,心想這人對她的敵意也太明顯了些。
各家小姐低聲議論了幾聲。
祝郦國崇尚文學,這些個書香門第家的姑娘從小就學書念詞,文學功底自然不在話下,身邊所知的女子,就沒有不懂詩詞的。
婁婉傾聽着身後的嘀咕聲,笑意更加,“不知四姐姐讀過什麼書,可有看過《詩論》?或者《百家詞》?”
婁婉傾說的這兩本書,皆是幼童所學書籍。
她這麼一說,身後的各位姑娘竟小聲笑了起來。
昭意還沒開口,就聽婁婉傾“哎喲”一聲,身子竟軟了下去,跪倒在昭意身前。
昭意訝然,“五妹妹這是怎麼了?”
幾人的動靜有些大,叫遠處的幾位公子紛紛看了過來,見到了在地上起不來的婁婉傾。
婁婉傾一陣惱怒,在宮人的攙扶下終于站了起來,隻是小腿方才被什麼東西打了一下,痛得緊。
隻是看着周圍投來關切的目光,她也隻能忍着笑道:“無礙,詞宴一會兒便開,還請諸位稍等片刻。”
說罷,她看向昭意,咬牙切齒笑道:“四姐姐也要參與哦。”
等人一走,昭意輕咳一聲,小聲道:“你出手也太重了些。”
未有人回應,隻是旁邊刮過一陣風,無人察覺這微小的異常。
知道昭意未曾學過詩的采櫻和擇梨,這會兒焦慮地眉頭緊蹙。
婁婉傾說方才賞了花,現在就該以花題詞了,話一開口,便有幾個公子背手作詞,引得衆人拍手叫好。
也有幾位姑娘提筆寫詞,由宮人送往展示,幾篇婉約的詩句也叫人眼前一亮。
宮人也送了紙張給昭意,不過白紙鋪在桌上,昭意未動筆。
昭意小聲喚了楚行昀,“你可會作詞?”
楚行昀憋了憋,小聲告訴了昭意幾句,她都将筆提起來了,聽了楚行昀說的,又将筆放下,“可靠譜?我怎覺得還不如我直接寫的白話呢?”
楚行昀一惱,“那你自己寫吧。”
昭意這般提筆又放下的動作叫婁婉傾瞧見了,她遠遠地就問:“四姐姐怎麼了?”
說罷,突然捂住嘴巴,連忙歉意道:“是我忘了,四姐眼睛多有不便,哎,怪我。還不快去幫四姐姐研磨提筆?”
因她這麼一說,衆人的目光紛紛投向了昭意,幾個不知情的還伸着腦袋想看四公主做的詞如何。
這般場面,縱使采櫻和擇梨見慣了大場面,額頭也不由得沁出汗來。
擇梨正想是否要向婁婉傾示弱時,卻見昭意動了。
她的手準确無誤地拿起桌上的筆,輕聲喚了句,“采櫻,替我研磨。”
采櫻一遲疑,但看着昭意那副淡然的模樣,隻能硬着頭皮上了。
這般架勢,看得婁婉傾不顧腿上的傷痛,站了起來,目光投向那白紙上。
可沒盯多久,婁婉傾就壓不住嘴角的笑意了。
在衆人詫異的目光中,昭意手起筆落,毛筆在她手下宛如入水的遊魚般靈活,她自顧自地畫着,沒多會兒功夫便成了。
有人探頭看了一眼,憋住了沒敢笑。
婁婉傾就不必顧忌那麼多了,直接笑出聲來,“這是什麼?四姐姐就用這樣一幅圖糊弄我們?”
那白紙上,随意鋪滿了墨色的痕迹,看着不像畫,也不像字,就像三歲小兒随手的塗鴉一般淩亂。
昭意笑道:“昭意不才,未曾學過吟詩作畫,也沒看過什麼詩集,從小學的便是這畫符之術,今日便請大家共賞。”
共賞什麼?一團亂的字畫嗎?
婁婉傾張了張口,心裡的話還未說出,就見昭意手指輕點在紙張上,那紙張泛出微光,随後院外的蝴蝶紛紛飛來,像是有指引一般有序地圍繞在一起。
衆人驚呼。
那些蝴蝶竟湊成了一群,有序地扇着翅膀,宛如風中顫抖的花朵,在亭中舞動着。
衆人從未見過如此異像,紛紛瞪大了眼看着。
昭意覺得差不多了,手一揮,蝴蝶便散了去,飛回到花叢中,似乎方才的一切隻是一場幻境。
人群中有人歎,“妙哉。”
婁婉傾暗暗捏緊了拳頭,還是笑道:“這可不成,我辦的是賞花宴,四姐姐可别戲耍我,還需提詞呢。”
話音剛落,外頭傳來一聲,“我倒覺得甚是新穎。”
此聲一出,衆人喧嘩,紛紛看向門口。
就連婁婉傾也變了變臉色,呆呆地看着外面。
隻見走來一男子,身着輕裝,面帶淺笑,可不就是萬人敬仰的二殿下嘛。
他身後跟着一人,是那日護送昭意回來的應許公子。
應許打開折扇,笑道:“我也覺得甚好,往年的賞花宴來來回回就這麼幾件事,甚是無趣。這寫符引蝶,倒是前所未見啊。”
見應許開了口,衆人便紛紛附和,稱贊起來。
婁齊洲一進來,便坐到了昭意身旁。
婁婉傾眼看着,心裡一酸,“先前請二哥哥幾次,二哥哥都未賞臉,怎的今日想着來我這賞花宴了?”
婁齊洲擡手倒了茶,并未看她,“路過,見院中有蝶起舞,不由得好奇,便來看看。”
話題說到蝴蝶,又引起衆人一陣誇贊。
這些世家子弟也是會看眼色的,誇起人來簡直不帶一點保留的,立馬将昭意比作天上神仙一般,聽得昭意有些汗顔。
這時,旁邊一個姑娘開口道:“可也不是人人都會寫符引蝶的呀。”
說話的人是太尉之女裴清菱,她話剛說話,就對上了婁齊洲的視線,臉不由得一紅,連忙垂下眼。
婁婉傾這時也緩了臉色,嗔道:“就是,二哥哥這麼搗亂,我這賞花宴還如何開下去。”
婁齊洲笑道:“這有何難,繼續寫詞便是。”
于是又是新一輪的頌詩寫詞,不過婁齊洲坐在旁邊,再無人敢叫昭意寫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