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意有些意識時,感覺到手心癢癢的,她想縮手,手腕卻被人捏住。
昭意一驚,猛然驚醒。
“别動。”
楚行昀一手握住她的手腕,一手沾了藥往她手心抹。
藥上手後十分清涼,掌心火辣辣的感覺也散去了許多。
昭意啞着聲音道:“多謝。”
殿裡一時無言,隻有兩個人平穩的呼吸聲。
沉默過後,昭意問:“你知道哪能弄來酒嗎?”
楚行昀手裡的動作一頓,驚愕地看向昭意。
“師兄說過,酒能解千愁,我想試試這酒到底能不能解掉我現在的愁。”
楚行昀沉默地看了她一會兒,“你真是胡鬧!”
說着上藥的手不小心重了些。
昭意“嘶”的一聲就要縮回手。
而後她又笑了兩聲,“沒有酒,也不至于下手這麼重吧。”
楚行昀看着她強顔歡笑的臉,面無表情道:“不想笑就别笑了。”
昭意抿了抿唇。
楚行昀将藥盒蓋上,站起身來,“你在這等我。”
說罷,一翻身,就從窗戶出去了。
片刻後,他又提着一壇酒回來。
打開蓋子,酒味就撲面而來。
昭意湊近嗅了嗅,就要抱起酒罐,“從哪來的?”
楚行昀搶先一步拿到酒罐,放得遠遠的。
“不知道哪個殿裡的,順手就拿了。”
他拿了隻茶杯,将酒倒入杯中,往昭意面前一遞,“你手上傷未好,不宜多飲酒,隻能喝這一杯。”
昭意大失所望,“就一杯夠喝嗎?”
她捧起酒杯,抿了一小口,随即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這……這是什麼味道?”
昭意苦着臉,“師兄騙我!這酒怎麼能解愁?喝多了應該是更愁才對。”
楚行昀第一次看到昭意這樣,輕笑一聲,拿起酒罐就往嘴裡灌。
然後用衣袖擦了擦從嘴角流下來的酒水,“你第一次喝定有些不習慣,以後多喝幾次就好了。”
昭意将信将疑,“真的?”
她猶豫一會兒,捧起杯子将酒一飲而盡,下一秒卻嗆出聲來。
“咳咳咳……”
昭意眼淚花都被嗆出來了,她雙眼模糊地看着楚行昀,“騙人!多喝也沒有好一點!”
她臉頰染上绯紅,楚行昀就知道她有些醉了。
看着就要順着嘴角流入脖頸的酒水,楚行昀連忙用衣袖将她嘴角的酒擦去,哭笑不得,“我是說以後喝多了就習慣了,不是說你一次多喝點就能好。”
昭意垂着頭輕哼一聲,并不想理他。
她躺下,将旁邊的被子扒拉過來。
“無趣,你下去吧,我要睡覺了。”
昭意覺得剛才那被酒下肚後,整個人都被灼燒了一般,嗓子火辣辣的,隻想睡覺。
楚行昀無奈歎息,打算開窗散散房裡的酒氣。
回來時,卻聽到昭意喃喃道:“如果我從來沒有去過落鹫山就好了……”
他一愣,轉過身來。
昭意仰面躺在床上,睜着無神的雙眼,她眼睛微垂,就有眼淚從眼角滑落下來,掉入被褥中消失不見。
楚行昀抿住了唇,沒有說話。
昭意閉上眼,“如果我一直都在宮裡,沒有見過外面的世界,不知道自由的感覺,或許我還能坦然去面對這一切。”
她輕笑,翻了個身,将臉埋入被褥。
可偏偏她在落鹫山長大,雖生活在山野間,住木屋穿布衣,但好歹自由自在,能跑在石闆路上,在林間穿梭歡笑。
她也以為憑着自己的努力,能夠擺脫一切困境的。
但到頭來發現,她還是被緊緊束縛着,身不由己。
“昭意。”
楚行昀上前一步,将她擋住臉的被褥扯開。
他目光沉沉,“我們走吧。”
昭意一愣,機械地轉頭,“去哪?”
楚行昀道:“去哪兒都好,隻要不在這皇宮裡。”
昭意坐起身來,搖了搖頭,“我出不去的。”
楚行昀急了,“怎麼會?就用你的隐形符,我已進出宮好幾次,我一定能帶你出去的。”
她雙手環膝,搖了搖頭,低聲道:“落鹫山弟子皆不能無故使用靈力。貴妃那有我師父的手串,想必是師父算到我下山後的所作所為,這才送來手串告誡我的。”
她仰頭輕笑,“或許這就是師父算到的機緣吧。”
楚行昀冷哼一聲,“這算什麼機緣?應當是劫才對!”
他垂下眼眸,不知怎的心中一澀。
楚行昀輕聲道:“竹林初見你時,我還以為你是天上的仙女,幫我打跑了壞人。”
他回想起當時,忍不住低笑,“那時我就覺得,你應該是生活在山林之中的仙子,來去自由,不可亵渎。”
昭意聽着楚行昀說的,也漸漸陷入回憶之中。
是了,初下山之時,她還是那般意氣風發。
不過幾月時間,卻恍若隔年。
楚行昀看着昭意,認真道:“你來時蔑視這皇宮中的說教和規矩,為何到你師父這裡就變了?你師父定的規矩和這宮中的教條又有什麼區别?”
他眼神一黯,緊盯着昭意。
困住她的,向來是她自己。
昭意抿唇,“可這是所有落鹫山弟子都要遵循的……”
“昭意。”
楚行昀打斷她,“有人說過你很倔嗎?你總是考慮那麼多,卻沒有考慮到你自己。”
昭意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