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終于想對了一件事,魚在溪松了口氣,“元清是嗎?”
魔尊挑眉看他,突然像是盯住了獵物的貓,眼神變得淩厲,嘴角勾起一毫弧度,問:“那你知道你和元清的關系嗎?”
“我是他後人?”
畢竟姓氏一樣,這麼想合理。
但對面坐着的魔尊覺得荒唐,笑過後壓着聲音恨恨道:“我才是元清,那個上天的不是。”
魚在溪瞳孔猛地一縮,表情變換幾輪,說不出自己應該驚訝還是應該好奇。
所以是有人頂用了元清的身份飛升成神,留真正的元清在雲陸被迫淪為魔尊?
這樣也太荒唐了,魚在溪不信這個說法,但他還是扯了扯嘴角,“如果你是元清,那我又跟你有什麼關系?”
“沒有任何關系,你就是你,我就是我。”
魔尊冷哼一聲坐回去,擺手轟人:“别打擾我睡覺。”
魚在溪忍不住咋舌,“你什麼都不告訴我還打算利用我,我可不會配合。”
魔尊遙遙一笑,那張一樣的臉上是明顯的惡劣,“你會不斷來找我,就像今天一樣。”
魚在溪最後瞪他一眼,擺手離開,最後留了句:“别頂着我的臉做人,我看的惡心。”
他離開自己識海時仿佛聽見魔尊說了句:“那是我的臉。”
到底是誰的臉他也懶得争論了,魚在溪離開自己識海,又重新開啟隔絕陣,吃了兩口東西便躺到床上休息,他現在确實需要休息,距離宴會還有幾天時間,其他人不會像他這樣來的這麼早,得提前養好精神。
隻是魚在溪一閉眼又難以控制的想到那晚江宴面對他的樣子。
他已經回憶不起兩人具體都說了些什麼,當時他渾身都在疼,腦子連着心口一起疼,恍惚到連給出些稍微冷靜的反應都做不到。
江宴當時是怎麼樣,魚在溪從沒見過他那樣無助心痛的樣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恢複了記憶,見到江宴那樣沒有快感,隻有心痛。
既心疼江宴,又心疼自己。
魚在溪躺床上翻了個身,身上也還疼着,離開了小辭,下次修為突破時不知該怎麼遣散靈力,隻能又像從前一樣硬抗。
想着,人就因為過度虛弱睡了過去。
夢中是花開花謝的無上峰,是江宴數次穿行過紅梅,憂慮歎氣回頭那一眼,是寒風吹得徹骨,他攏上大氅時肩頭飄落的細雪。
這些都是他這一世的記憶,他沒有再進入夢幻去看前世發生的事了,很久都沒有了。
魚在溪醒過來時看着陌生的房間恍惚片刻,躺着将夢中所見回憶了一遍,坐起來才發現有光從窗口打進來,他愣了愣,下床走到窗邊,外面已然天黑。
他的住處在島上高地,來時霧霭飄渺,什麼都看不透,此刻開窗可以看見波瀾微驚的海面,反射粼粼波光,霧散風靜竟然能看見遠處天際挂着一輪明月。
魚在溪以為自己看錯了,暗暗運轉靈力去看,依然是一輪明月。
雲陸幾百年無月,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怎麼今日天上竟升起了月亮。
他越看越覺得不對,無風樓事事詭異,白日大霧彌漫遮天蔽日,夜間卻月朗雲閑,這一定是他們宗門内部使用了什麼咒法。
這月亮不可能是真的,具體怎麼回事兒,得問秦奈。
從窗邊回來,魚在溪沒了睡意,便坐在椅子裡思考後續該怎麼做,他十分不擅長思考權術,通常都是為了一個目的去找辦法做事,現在目的是救人,可辦法卻沒有。
他一手撐頭,眼睛盯着地面透窗月光,面容柔和清俊,眉間是化不開的憂愁。
天亮後,魚在溪整理衣服出門,沿着龍水島轉了一圈,随着日上天熱,海面霧氣再次升騰,逐漸将島也攏進迷霧裡。這很不符合常理,魚在溪擰眉找到秦奈,對方正悠閑畫符。
見他主動來,秦奈毫不意外,“方才叫人去找你,說你不在。”
魚在溪進到秦奈的符箓書房,并不客氣,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下道:“外面的霧氣是怎麼回事?”
“那是保護這座島不被外人發現的陣法。”
與其他宗門在高聳入雲的山上不同,龍水島處于雲陸大地邊緣,與其他城池同處一條水平,為了不被外人打擾,就安排了大霧。
魚在溪搖頭,“不止這一個原因,昨夜我還見到了月亮,那又是怎麼回事兒?”
秦奈筆都不停,擡頭看了他一眼就又去看着自己的符紙,隻笑道:“那輪圓月是假的,如今月初,怎麼會有圓月,那是龍水島自銀月消失便百年不變的傳統,三天升一次圓月。”
三天一次,那下次不就是宴會當晚。
魚在溪歪了歪頭,“你們無風樓還挺有情懷,我們赴宴當天豈不是可以把酒對月?”
秦奈點頭,“是,不過死在假月之下也不是什麼好事吧。”
“這話真不吉利。”魚在溪忍不住腹诽,卻也沒反駁出來。
幾百年無月,聽起來就荒涼悲慘,這世間有多少人,連月亮長什麼樣都不知道,隻在故事裡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