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月有兩位舅舅,一位是五品的谏議大夫李長羽,妻孫氏。膝下有兒子李勤李椎,一位女兒李瑜,皆為孫氏所處。此外還有位庶女李湘,是家中一位姓鄒的姨娘生的。
那鄒姨娘本是李老夫人娘家的侄女,生下李湘之後,竟是不久就撒手人寰。李湘便被李老夫人接去身邊教養,平日裡足不出戶,很少露面。
折枝暗中思忖,想來這孫氏的确是個手段過人的。上次她貿然前來秦家,為的是做個順水推舟的人情,實在是人精一個。
另一位是從五品的著作郎李長青,妻吳氏。膝下有位兒子李茲,另一位女兒李攸,算是兒女雙全。并未納妾,故而也沒什麼庶子庶女,一雙兒女都是吳氏所生。
今日孫氏吳氏都來了,一臉關切地圍在床邊。
“哎呀……還是下人不得力,怎的這樣沒有眼力見,竟白白讓你吹了一夜風?想必是那些個婢子,夜裡值守,私底下偷奸耍滑去了!”
孫氏望着李氏,一臉憐惜。
李氏才吃過藥,看着精神好了許多。她倚在軟枕上,朝着孫氏、吳氏淺笑緻意:“怪我不好,對嫂嫂們招待不周,害得嫂嫂們還要擔心我這個病人。”
“萬一給嫂嫂們過了病氣,我可是擔待不起了。”
孫氏又是笑道:“哪裡的話!我們既來看你,便是不怕你的病氣,便是真病了,那也是同氣連枝,病都病到一處了!”
吳氏隻站在一旁不說話,用帕子輕輕捂住了口鼻。嘴上卻笑着道:“正是這樣!容妹妹,一聽說你病了,我與嫂嫂是在家中坐也是坐不住,收了你的口信便吵着要來看看你呢!”
後邊站着幾個姑娘。
最前邊的李瑜,柳葉眉舒展着,望着李氏,眸中微光閃閃,福了一身才緩緩道:“方才光聽着母親嬸嬸關心姑母去了,竟忘了見禮,是瑜兒失禮了。”
後邊站着的李湘李攸也福了福身,齊聲道:“見過姑母。”
李氏笑着應了,才看見秦明月後知後覺地也行了禮:“見過大舅母,二舅母。”
“見過幾位姐姐。”
李氏用手指了指她,恨鐵不成鋼道:“你瞧,真正失了禮數的人大有人在!”
李瑜走上前,挽住秦明月的手往外走:“月姐姐,上回帶我看的那白海棠我可是念念不忘呢……既然姑母讓我們姊妹幾個來陪你,那便不在這裡礙着大人們說話了,我們玩我們的去!”
李湘在旁邊笑着寵溺搖頭。
她是家中姊妹中最大的,又養在老夫人身邊,最是知書達理,要不是聽說李氏病了,怕是一年也來不了幾回秦府。
李攸站在旁邊搭話:“是啊,月姐姐,三姐姐上回同我講起,我竟是羨慕得很呢!趕快些讓我大飽眼福!”
折枝這些個丫鬟跟在小姐們身後,排成一排。
折枝想起上回孫氏說李瑜不善言辭,是個呆悶子,可看她如今做派,哪像個悶脾氣,反倒像是孩子當中的小人精罷了!
秦明月想起那株白海棠,臉色頓時變了。
她身側的李瑜何其敏銳,一下便看出她有些不對,忙安撫道:“前些日子聽說你父親新納了個姨娘,可是讓你不痛快了?”
李湘李攸臉色也微微一變,齊齊朝着秦明月看過來。
秦明月歎了一口氣,“自從那狐媚子進了家門,父親便日日宿在她那疏影閣了。那什麼白海棠,就是為了她那賤人種的!書房,父親寫字作畫之處,竟也讓那賤人髒污成了個勾欄瓦舍樣的地方!不僅如此!她一來了,家中的丫鬟婆子眼裡都沒了主子,眼裡都朝着她去了!我……我母親分明不是受了什麼風寒!明明是她給氣病的!”
李湘眸中微閃,也歎息一聲道:“前些日子尚書迎親,聲勢浩大,連深居家中的祖母都聽說了此事。祖母聽聞姑母病了,心疼得不行,非要我親自前來看看姑母才放心呢。”
這歎氣之事似乎能夠傳染,年紀略微小些的李攸也學着幾位姐姐歎氣:“可憐天下父母心。祖母一聽姑母病了,便知道是那新來的姨娘惹的。我娘和伯娘來探病,正是為了來好好打探打探你們家那位新姨娘的底細,給姑母支支招呢。”
秦明月吸了吸鼻子,臉色才算緩和了些。
想着家中父親雖現在寵愛姓宋的,但好在外祖一家還是向着她們的。左右那姓宋的沒有靠山,隻不過是秋後的螞蚱,蹦跶不了幾天了。
李瑜見到秦明月臉色好些了,才連忙出來打圓場。
“哎呀,不說這些了,那些是大人們該操心的!我們姊妹們是來陪你玩的。就不必想那些槽心事了。”
李攸眼睛垂着,低着頭似乎是在思考,半晌才朝李瑜開口:“哎呀,三姐姐方才來的路上不是說給月姐姐帶了些好東西嗎?怎麼不拿出來瞧瞧?”
李瑜似乎才是想起,拍了拍腦袋:“正是呢!月姐姐,我可給你帶了樣好東西!”